“娘,我知道了。”
窗外,唐敬言站在左邊,齊巍站在右邊,齊巍是看唐敬言在聽牆角才來一塊兒湊熱鬧的,想當年,他家婧婧和嶽母大人談話的時候,他為了偷聽她們說什麼也悄悄蹲過牆根,好在不論是他家婧婧還是嶽母大人,都是十分深明大義的人。即便背著他,也沒說他的壞話。一般有什麼要說的,她們都是當著他的麵說的。
敬言這位嶽母吧,立場很不堅定,前頭分明還是偏著敬言的,後頭直接就向著自己女兒了。眼見敬言的臉越來越黑,齊巍都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麵幸災樂禍了。
他這做人也太失敗了,弟妹發高燒,他翻來覆去伺候了一整夜,眼圈也黑了,手指都快被水泡脫皮了。還特別找了大夫來給研究藥膳,結果呢?弟妹懷疑他不想要孩子,那位嶽母大人更狠,給自己弄了封休書也就算了,還讓弟妹也適時要一封,要了休書也就罷了,還要把孩子一塊兒帶走,這明顯是要讓敬言做孤家寡人啊。
和唐家人一道吃了頓午膳之後,季敏便告辭離開了,比起諾大的唐府,她還是更喜歡小巧的柳宅,全家上下,隻有柳欣妍一人真心挽留。因為季敏不肯留下,柳欣妍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沒法勉強她。
窗邊多了一盆即便到了冬天依舊鬱鬱蔥蔥的折鶴蘭,柳欣妍有個壞習慣,看到折鶴蘭就會忍不住去拉扯它的匍枝,因為那是折鶴蘭最堅韌的部分。
一陣冷風伴隨著唐敬言推門吹進了屋中,柳欣妍回頭之際,就見唐敬言迅速地闔上了房門,讓她有些不解的是,唐敬言還順手閂上了門。
把門閂上之後,唐敬言對著門背對她站立了良久才緩緩轉身。
有那麼一瞬間,麵對這個朝她走來的唐敬言,柳欣妍感覺到了恐懼。
柳欣妍此刻側坐在窗邊的小榻上,不過幾個愣神的功夫,唐敬言已經走到了她跟前,他俯身幫她脫了繡鞋,拉開一旁的小被子蓋住她腰腹以下,在她腰後放了個軟枕,而後端坐在了她跟前。這樣的唐敬言,讓人極難忽略他的存在。
“我有話和你說。”
柳欣妍把小被子往上拉了拉,點了點頭。
唐敬言的手在懷裏放了良久,久到冰冷的手都能被捂得火熱,才掏出一個小瓷瓶來,“這個……還記得是什麼嗎?”
柳欣妍想點頭,但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
唐敬言打開瓶蓋,將一枚白皙圓潤的藥丸倒在掌心,“這樣呢?記得了嗎?”
柳欣妍動了動唇,頗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紅顏醉。”
“對,紅顏醉。這種毒藥,我隻給一個人吃過,她是……我的發妻。”
柳欣妍知道,她可以選擇裝傻,裝作懵懂無知的樣子問他,“我不就是你的發妻嗎?可我不記得曾經吃過這藥。”
但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為什麼?”這個問題,柳欣妍本以為她再也沒有機會知道答案。
“因為太巧了,遇到三次,她救了我兩次,巧合得就像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樣。”
“哦,你的意思是,她不該好心救你,就該看著你死,該趁著你傷重給你補上一刀,或者直接把你活埋了。是嗎?”話至此處,柳欣妍的雙手已經攥緊了唐敬言的領子,“唐敬言!你如果懷疑她,又何必娶她?與她朝夕相對,你寢食能安麼?”
“我曾經……給過她很多機會。”
柳欣妍卸掉了渾身的氣力,靠在唐敬言肩頭,“她想和你白頭偕老,你卻隻等著她害你……唐敬言,你知道嗎?你讓她成了一個笑話。”
此時此刻,柳欣妍寧願唐敬言是因為有了別的更喜歡的女人,這才暗害於她,那樣她至少曾經在他心裏占過一席之地。但什麼都沒有,他娶她不是因為喜歡她,想和她過一輩子,隻是為了就近監視,為了等她露出馬腳,為了查出她‘背後的人’。
“妍妍。”
“別叫我!別這樣叫我!唐敬言,你怎麼能?不對,你當然能,你是唐敬言,你是唐同知,你是唐閻王,是我……不自量力。”柳欣妍掀開被子,跳下小榻,徑直就往外走。才走了兩步,就從身後被唐敬言抱住。
“你要去哪兒?”
柳欣妍沒有掙紮,因為知道隻要他不肯放手,她就掙不脫。
“唐大人受委屈了,不喜歡欣妍,卻被迫和她做了三載夫妻。那三年,我沒法還給你,但也不會再繼續浪費唐大人您的大好年華。信不信由你,我當初救你,沒有任何目的,沒有任何人指使,甚至……若能回到過去,我依舊會救你,因為那順應了我的本心。現在……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以後……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