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及時用了藥,柳欣妍的燒很快就退了下去,退燒的過程大多數時候都伴隨著大量的出汗。林楓和蕭颯都相信,如果季敏不在的話,唐敬言是會親自給柳欣妍換下汗濕的衣裳的,就像剛來醫館的時候替她換下帶血的衣裳一樣。
之後,季敏在屋內守著柳欣妍,唐敬言在屋外守著,直到天亮。
一覺醒來,身邊沒有娘親,沒有姐姐,瞧著還是個十分陌生的地方,元寶頓時想起了那回被抓走的不好經曆,一向以哭鼻子為恥的他放聲大哭起來。兒子、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季敏掙紮了好一會兒之後,決定先去元寶那兒,把他先哄好了,然後抱著他一會兒來守著女兒。
季敏才剛開了門,唐敬言已經毫無顧忌地進了門。那自如的姿態和神色,甚至讓季敏有種錯覺,好似這間屋子本是唐敬言和女兒的寢室,她才是不該待在這裏的那一個人。
“妍妍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還望唐大人不要打攪她。”
“……嗯。”直到季敏走出好一段距離,唐敬言才出了聲。
但凡一夜未眠,唐敬言都會用冷水醒醒神,就著盆裏的冷水洗了把臉,唐敬言抬頭擦臉之際,與柳欣妍四目相對。
“醒了?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柳欣妍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歡喜之中帶了些小羞澀的笑容,唐敬言就聽,她低低地喚了句,“夫君。”就像她離開之後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徘徊在他耳邊的一般。
唐敬言愣住了,他以為,這又是他的幻聽。甚至某一個時刻,他覺得麵前的柳欣妍可能也隻是他幻想出來的存在,因為這個猜想,唐敬言出了一身冷汗。
“夫君?”
見唐敬言不理她,隻呆呆看著她,柳欣妍有些著急地想要起身,才剛剛動作,便覺得渾身哪哪兒都疼得厲害,似是想到了什麼,柳欣妍本來有些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目光,也再不敢與唐敬言對上。
“夫君你……是準備要出門去當差了麼?你去吧,路上小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一段不算太長的距離,唐敬言走了很久,就好像他們之間其實隔開了千山萬水一般。待走到柳欣妍跟前,唐敬言有些遲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感覺到了屬於活人的溫度之後,唐敬言心下一鬆,低低問了句,“你剛才,喚我什麼?”
“夫君呀,不然還能叫你什麼,敬言?”
“嗯。”
“可是我娘親說過的,為人之妻,不該直呼夫君名諱,那不妥。”
類似的話,唐敬言聽柳欣妍說起過,在他們剛剛成親的時候,柳欣妍曾經很認真地和他討論過稱呼的問題。
“所有人成親之後,都喚‘夫君’、‘娘子’的,那豈不是說,就算我嫁的不是你,你娶的不是我,在稱呼上也沒什麼區別。可是如果直接叫你的名字……”
本來哭聲震天的元寶在看到季敏之後,迅速收起了眼淚,一頭就紮進了娘親懷裏,待得娘親說姐姐也在的時候,他便催促娘親帶他去找姐姐,而後一家團圓。
季敏牽著元寶進屋的時候,柳欣妍正拉著唐敬言的手,仰著頭小心翼翼地問,“夫君,我真的能直呼你的名諱嗎?”
“自然,取名不就是為了被人叫的麼。”
“那好,我叫你敬言,你叫我妍妍,嗯?”
“妍妍!”季敏簡直不敢相信,不過一個晚上過去,她們家妍妍居然就能這麼自然地叫一個外男‘夫君’,還說要直接叫他的名字!
本來聚精會神和唐敬言說話的柳欣妍聽到季敏的聲音之後,愣了一下,而後有些僵硬地轉過了頭,看到季敏之後,她麵上閃過的神色十分複雜,有驚訝,有懷念,最終,所有情緒都化作了眼淚。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