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開心，因為看不起，所以在林楓問道該如何處置才能盡快散去藥性的時候，老大夫涼涼道，“泡冰水吧，那樣最快。”
便是身體再好的人，在盛夏的時候也不過就是洗洗冷水澡，至於冰水澡，好似沒聽說有人嚐試過。林楓瞥了眼柳榮貴那副瘦弱的書生模樣，再想想他的年紀，覺得按照老大夫的話給泡個冰水澡的話，接下來可能可以直接辦喪事了。
他是無所謂的，反正柳榮貴是死是活和他其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問題是如果這貨死了，他家閨女得守孝三年，‘唐夫人’三字言猶在耳，如果老大是個死心眼的，三年之後，他們家老大可不都二十八了？
老大夫氣歸氣，醫德還是有的，待得林楓弄來了冰塊之後，他讓林楓把大塊的冰塊捶成了小塊，然後一點兒一點兒地往水桶裏頭放。另一頭，也讓自家受了驚的徒弟去熬藥去了。做大夫的，也得忍人所不能忍。
柳榮貴泡冰水的時候，柳欣妍看著他，神色有片刻的茫然，當年他休了她娘另娶之後，她娘口口聲聲都是家中不能沒有男子，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為了一己之私可以隨隨便便出賣女兒的男子，真的能做他們母女、母子三人的依靠嗎？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柳欣妍想，如果這輩子柳榮貴依舊還是做了戶部程侍郎的便宜女婿，做那位程二姑娘腹中孩子的便宜爹，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她和她娘、元寶三人的日子能過得更自在些。
自進門開始，唐敬言的目光一直毫不避諱地落在柳欣妍身上，林楓有些看不下去了，“柳姑娘，您是不是該代您父親給我們大人一個交代？我們大人百忙之中撥冗見你們父女，您父親不思感恩，居然在酒水裏頭下這般下作的藥，還下那麼大的藥量，是想讓咱們大人當眾出醜嗎？如果您父親再狠一些，往酒水裏頭加了毒藥，那……”
“林大人想讓小女子給唐大人什麼樣的交待，三拜九叩麼？”柳欣妍轉向唐敬言，目光平靜地道，“隻要唐大人您點頭，小女子可以現在就行叩拜。”
唐敬言脊背挺直地坐在原處，沒有稍動，柳欣妍又道，“這世上人倫，從來隻有女兒聽父親的話，沒有父親聽女兒的話的，我爹他做的這些事，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我一點兒都不知曉，你們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帶他回去審問，不需要下太重的刑，隨便拿刑具嚇唬一下，他就能和盤托出。至於唐大人的安危，不是自有林大人護衛麼？”
林楓算是看出來了，柳欣妍就不是常人，人如其名，渾身都是心眼。
柳榮貴泡了冰水又喝了藥，藥性雖然是下去了，但他身子骨一般，老大夫斷言至少得病上一場。
柳欣妍知道自己的力氣不足以扶著她爹回家，所以並未拒絕唐敬言的相送。到了柳家，林楓很自然地扛著柳榮貴去敲門去了，留下唐敬言和柳欣妍並肩而行。很明顯，唐敬言在遷就她的步伐。
“唐大人貴人事忙，送到這裏就可以了，請回吧。”
“那酒……就算你喝了，我也不會碰你的。”柳欣妍才剛說完，準備轉身，唐敬言就來了這麼一句，柳欣妍頓時有些氣竭，“小女子蒲柳之姿，自然是入不了唐大人的眼的，這一點不用唐大人刻意說明，小女子有自知之明的！”
“我是說，在名分未定之前，我不會借機輕薄你。”唐敬言十分認真地解釋。
柳欣妍怒目盯著他的唇瓣，那上頭她的口脂還顯眼得很，還有剛才，他不顧她的嚴詞拒絕，把她抱過來抱過去的，如果這都不算輕薄的話，那麼什麼算是輕薄，摸手掐腰親嘴滾榻麼？
“唐大人翩翩君子，想來一定是能說到做到的。”
柳欣妍轉身，迎麵看著元寶朝著她跑了過來，本來緊繃的俏臉一下子舒展開來，正待俯身接住親弟弟，元寶已經邁著小短腿從她身邊跑過，直直撲到了唐敬言腿上，“姐夫姐夫，寶寶好想你啊，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寶寶？你就一點兒都不想寶寶嗎？”
柳欣妍：“……”這個弟弟，突然也不想要了，和渣爹一起扔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