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太多了。”
“大人,夫人她……愛漂亮,您該給她留些尊嚴。”
“去領罰!”
“大人,夫人的屍身已經開始腐爛,您難道聞不到嗎?”
“滾!”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知道唐敬言是否後悔了,林楓隻知道他很後悔,如果早晚都是要違抗大人的命令的話,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動手呢?即便搭上他的一條命,如果能救回夫人還有她腹中子嗣,一命換兩命,多劃算的買賣啊!
“滾去領罰,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大人!”
“來人,拖下去!”
柳欣妍看得很清楚,奉命來拖林楓的錦衣衛麵上皆有隱忍之色。唐敬言,他怎麼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呢?既然並不那麼在乎她……為什麼不能給她一個解脫呢?
“你好好睡,沒人吵你了。”
距離太遠,柳欣妍隻看他低下頭去,如以往的她一般,在‘她’耳邊輕聲低喃了什麼。原來她總覺得,這樣近的距離代表著兩人之人無以倫比的親昵。現在,僅餘下狼狽和難堪。
“楓哥,夫人剛去,大人心情肯定不好,您又何必招惹他呢?”
“可不是,您這前頭才剛因為夫人領了罰,這傷還沒怎麼好呢,怎麼又為了夫人觸怒大人呢?夫人去都去了。您還是多考慮考慮您自己吧。”
“夫人她……本不該去。”還有那個化成了血水的孩子,林楓閉上了眼,又很快睜開,因為眼睛閉上的時候,他鼻間似乎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氣息。
“噓,楓哥,這話天知地知咱們心裏頭知道就成,雖然不知道大人究竟怎麼想的,明明可以搭救夫人卻偏偏袖手旁觀……但大人畢竟是大人,他既然壯士斷腕,那肯定是有……”
他本可以救她,卻袖手旁觀?很長一段時間裏頭,柳欣妍沒有能明白這句簡單的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就像是唐敬言從前教她讀書的時候,明明所有的字她都是認識的,但連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是說不出那句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天上蔽日的雲彩突然被風吹開了一朵,陽光照在了柳欣妍‘身上’,一陣灼熱的疼痛之後,柳欣妍瘋了一樣衝著唐敬言所在而去,她忘了自己現在已經碰觸不到她,她忘了他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她忘了她已經一屍兩命,連屍身都已經開始腐壞,臭不可聞。
她隻想大聲質問他,為什麼不肯救她,她還懷著孩子!她盼了那麼久的孩子!他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不是她沒有保護好他,是他的爹,他的親爹,她一直盼著一直以為一定會來接他們母子的唐敬言,單方麵果斷地舍棄了他們。
“為什麼?!”她以為的聲嘶力竭,於唐敬言來說,不過隻是一縷帶著些熱意的清風。下一刻,她的魂魄因為碰觸到不再繼續被浮雲遮擋的陽光而碎裂開來。甚至來不及感覺到更多的疼痛,就已然消失無蹤。
唐敬言一無所感,隻是低下了頭,親了親她被縫得不大好的斷指,“凡是欠了你的,我都替你討回來,可好?”那聲音雖不大,卻透著堅定,隻是可惜,再傳不到她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