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蓋住了蘇宛沉重的吐納聲,方才胎兒還在左敲右踢,此刻卻如同睡著了一般消停了下來。
“婆婆,你——這是做什麼?”黃怡在旁疑惑的問著,忙不迭將她攙扶起來,離得蘇宛遠遠兒的。
“我說,姑娘,遇見婆子我也是你親人的福氣,這手藝,我已有快十年沒有再用了,可知婆子這雙手。”模糊的外麵,隱約有一雙手抬了起來,劉婆子正低頭看著她雙手。
“這雙手,觸碰過多少新生的胎兒嗎?老婆子就是靠著這個,拖家帶口養活了一家人啊。”
偌大的房間隻有幽暗的燭光,單單一處燭火,輕微搖擺。
如果不麵對麵站立,根本分不清不遠處的人是誰。
蘇宛掙紮著起身,掀開床幔,人就在她跟前,蘇宛多日來的擔憂此刻放下,如果音容樣貌似她,可這獨一無二的手法,就算是宮裏也找不到。
李鴻熹出生時,便是傳遍了天下最好的大夫,疼得蘇宛死去活來,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知曉得來不容易,又知這江山難首,所以她一心一意的教養他,時而苛刻,卻無半分私心……往事不堪回首。
蘇宛同黃怡拋去眼風。
“多謝劉婆婆,你且在這裏安心的住下,自明日起,會有兩個婢女過來伺候你,你且需要什麼,盡管開口,今日,也你乏了,快去歇下罷。”
黃怡纏著老婆子就朝外走,蘇宛望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待到黃怡回來,隨手關上正門,將唯一的燭台滅掉,手中明亮的燈籠竟也比先前的光亮要亮上許多,她騰出一隻手來挽著蘇宛,從側門而出。
“讓她留下來罷,再給她兩個人使喚,拿了紙筆過去,問她有些什麼東西要準備的,你再一一去辦了便是。”
蘇宛溫柔敦厚著安排,腳下亦覺輕快些許。
月朗星稀,烏雲壓頂。
“是,奴婢明日就去辦了。”黃怡望著路上,不敢有絲毫大意。
“暫且將南苑封了罷,不要讓人靠近,伺候她的人也不可以隨意走動,待伺候完她,直接打發出府。”蘇宛仔細想著,繼續吩咐道:“至於人手,你且看著辦,府裏的老人就不要使喚了。”
她要保證劉婆子不會出意外,又要保證她不會被人利用,府裏多了一個人的消息,不可傳出去。
“是。”黃怡脫口而出:“方才她那麼做,可是……”
“不知道,本宮隻是隱約覺得她不同那些江湖術士,倒像是有些真本事的。”
蘇宛隨口而答。
“哦,奴婢知道了。”黃怡認真的看著路麵,蘇宛淡掠過她寂寥的側麵,禁不住小聲著道:“怡兒,快了。”
“什麼快了?”蘇宛幾不可聞之音被黃怡捕捉道,蘇宛輕擺首,朝她一笑了事,複又看向腳下的路。
燈籠後映出兩人身影相互依偎著,像是密不可分的親人,久久的交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因著府裏檸檬香草的緣故,盡管是在酷暑,王府裏不用藥,也不用驅蚊,曲徑小道幽靜而綿長,一眼看不到頭,不遠處高挑的吐珠盤龍房簷在夜色裏褶褶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