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這是真的嗎?”
她倉皇著抬首直視以肘支撐在膝蓋上便以支撐身體的皇上,眸中氤氳蒸騰,遮住了眸心的色彩。
“沒想到,京城人口中人人相傳的無用無得猖獗的蘇亨庶女,卻是個識字又審時度勢的女子,你不但看完了,還看懂了,朕秉去所有人,獨獨給你機會,難道你——不明白朕是何意嗎?”
九五之尊正以審視的眸光冷睨像她,說到後麵,那原本支撐的手肘向上一抬,甩了甩寬袖,眸子如刀,直直劈了過來。
“皇上明鑒,兒臣不明白何意,還請明示。”
忙雙手伏地,頭低至之間以至於額頭觸地,音容顫抖,而那觸地的容顏,卻未有絲毫變化,隻是這表情,怕是無人能看見,英明如聖上,亦不知情。
房間裏盛怒的獅子在咆哮,而裝瘋賣傻的獵物卻毫無慌亂,殿裏驀然靜謐下來,似能聽到蘇宛舒緩而頗有韻律的心跳之音。
“當真?”
終是抵不過地上之人能沉得住氣,皇上似有些累了,再次以手肘支撐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
“隻有你,給過承王意圖謀害手足的證據,也隻有你,敢舉報承王,而這一次,你竟然說不是你做的?”
狐疑的眸光恩威並用,語氣亦變得無可辯駁,蘇宛稍稍動了動身子,抬首平靜望向那比她高出一個台階上坐著的老男人,聲音冷沉著答:“回稟皇上,民女不敢,如今既已經是皇兄,更不會做出有違族親和睦之事。”
聲線平穩,任由對麵的眼瞳如何犀利,仍舊不疾不徐作答。
“你既知道,一口一個兒臣,難道就不怕治你個大不敬嗎?”
蘇宛再次伏地一拜,聲音清脆嘹亮著答道:“是兒臣的錯,請父皇責罰。”
種種的歎息聲從上空傳來,蘇宛心裏一緊,愈發毫無表情。
“女子無才便是德,入了王府若不懂得收斂,朕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隱去的話裏,藏著無數玄機,她全都懂得,隻是大家隔著那層紙,互相裝傻罷了,蘇宛伏地為起,應聲而答:“兒臣受教,定當終生不忘。”
“承王已將兵工廠所得銀兩全部如數上繳,對此,你做何想法?”
至此,皇上才收了些鋒芒,精眸流轉,雙手撐到桌沿,定定地望著蘇宛,小小的身影在殿中間跪著,每一個細微動作均無處遁逃,她直了直身子,狀甚不解道:“父皇,古人言朝聞夕改,何況承王天資聰慧,生在帝王家,長在帝王家,這些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誰人會質疑?”
她深知他秉性。
聞言,反倒是坐上寶座上的老奸巨猾眸裏閃過一線流光溢彩,捋須點頭道:“也罷,朕本不該為難你,退下吧。”
謝禮後,蘇宛碎步退出,小黃門在她身後闔上門的那一刻,殿內傳來清晰而劇烈的咳嗽聲,蘇宛轉首,望向那暗不可尋的地方,那裏,正危機四伏,可他卻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