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他聲音如悶雷乍響:“菡兒,今日之事,你實在可笑之極,竟惹出這等笑話,讓我今後臉麵往哪擱?哼,還有你,若不是你教導無方,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被這麼一吼,劉氏嚇得兩手拽著手巾,委屈得即將落淚。
老爺見狀,恨恨的甩下一句話:“罰菡兒閉門思過三天!!半年月錢!”
他看向哭哭啼啼的母女,還有傲然觀摩的蘇宛,氣憤得拂袖而去。
婢女攙扶著劉氏,轉首惡狠狠的看向不遠處的蘇宛和嫿靈,冷嗤後離開,蘇若菡抹著眼淚,含怨而視。
就是那眸光,讓蘇宛有些恍然。
嫡出和庶女有著千差萬別,前世她沒能為自己脫身,後背手臂活生生被鞭打留下疤痕,而如今蘇若菡隻是被輕飄飄處置。
“我們走!”
轉身前,蘇若菡看向蘇宛的眸色如同寒光利刃。
和前世一樣,蘇若菡在蘇府時已處處欺壓著她,進宮之後,更是各種刁難,現在想來,曾經的偶然,實則都是經過她一手策劃。
回想起街市上蘇若菡望著兩位皇子欲遮還羞的表情,蘇宛頓悟。
素日裏,李琩媵最忌憚李睿晟,即使是一母同胞,仍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想到這裏,蘇宛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隻要她活著,蘇若菡想要的榮華富貴,李琩媵的縱容猖獗,全都別妄想,與其窩囊的活著,倒不如給她個痛快。
哈哈哈,蒼天有眼,竟然讓蘇宛重生到太子冊封之前。
這一世,李琩媵的儲君之位,休想穩若磐石,沒了權位,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翻出什麼花樣。
遙望月滉淮水,她蒼白的臉龐逐漸冷沉,右手反扣及肩,再次觸碰到新長出來的肉痕,輕輕扯了扯嘴角,不禁呈現駭人之色。
三皇子李睿晟仗著從小天賦異稟,不顧聖上的偏愛,非自請到邊關叱騁沙場,捷報頻頻,二皇子便趁此機會落井下石鞏固朝中關係,地位與日俱增,而唯一能與他爭鋒的,隻有三皇子。
記憶中正是今晚,李琩媵企圖軟禁李睿晟,逼其交出兵符。
在這世上,她得不到的幸福,蘇若菡也不配得到。
纖細的身影倏地從床上坐起身,窸窸窣窣聲響之後,一道黑影走出來,朝著漫星閣最偏僻的一堆草垛快速移去。
醜時。
幽深凨弭巷裏隻有一處普通大宅子隱約燭火搖曳。
黑色夜行衣下隻露出兩隻眼睛的蘇宛停下,左顧右盼之後打開後門,躡手躡腳,在錯綜複雜的山水曲幽小徑快速移動,確定無人,纖手在假山上輕輕一點,一扇門徑自打開,裏麵是更深的漆黑,一股潮濕撲麵而來。
遲疑了下,蘇宛探索前進。
須臾,一排亭台樓閣前,有個房間站著一人,踧足凝思,透過幽暗燭光,可以猜到這張臉的主人硬朗俊俏,而旁的房間,要麼無人,要麼有頗為激烈的討論聲。
她望向無人把守的門口,瞬間已經來到門前。
還沒有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黑影人已經來到了沉思著的人的身旁,一把牽起他的手就要朝房間內走去。
“三皇子,請跟我走。”
低啞暗沉的聲音,不經察覺感受不到裏麵夾雜著些許的淩亂,不愧是久經沙場的李睿晟,他薄冷的臉龐無絲毫變化。
隔壁的討論聲戛然而止,蘇宛倏地渾身發熱,猛地一拉毫無防備的三皇子,動作熟練的打開了房間裏的衣櫃門,這裏竟然是條暗道。
蘇宛拽著李睿晟在煙煴密道中飛快奔跑,耳畔的風呼嘯而過。
密道變幻莫測,李睿晟的臉上不禁浮起薄蹙,腳步不自覺變得不願配合起來。
“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意識到了身後男人的遲疑,禁不住猛地一拉,他整個身體不得已又跟著跑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假山石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來兩個喘著粗氣的鬼魅。
蘇宛感到自己的手被猛地甩開,脖頸一緊,腳尖離地。
“一介女子深夜拉著本王逃竄,你想幹什麼?”
言辭薄惱,語氣譏諷。
“你……你聽。”
蘇宛用盡了渾身力氣擠出這幾個字,這個時候,她實在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兩人性命,危在旦夕。
少卿,有倉促而龐大沉重腳步聲徐徐而近。
按照沙場經驗,這至少是一支隊伍的數量!這個時刻,出現在這裏,李睿晟仿佛明白了什麼。
手倏地一鬆,沒有看向已經摔倒在地的蘇宛正在大口呼氣。
她剛剛那麼做是在救他?她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三皇子,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