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反正也沒法子,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回心轉意。隨後我也關注了一下麥濤的行動,發現他經常會去一家療養院。我有一次跟去了,發現委托人竟然住在療養院裏。也就是說,他自殺未遂之後,就住進去了。麥濤是定期在和他見麵,並將一百萬裏麵的一部分花在療養費上了。可是後來我聽說委托人從療養院裏逃走了,從那一天開始麥濤就不斷地找我,要求退還剩下的現金。這我當然不能同意,因為委托書上沒寫這一條。既然委托書上沒有,那麼按照法律規定,這錢就是麥濤自己的了。麥濤愛給誰給誰,愛買什麼買什麼,但是不能還給我,因為我並不是這筆錢的主人。並且,由於他遲遲不肯接受房子,他這邊的遺囑就沒有全部生效,所以我也不能拿到那一百八十萬。”
簡單嗎?
艾西感到莫名其妙,同時也不免對這個神秘的委托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出於什麼目的,才會作出這樣扭曲的決定呢?
律師的講述中,多次出現了模棱兩可的描述。
自殺未遂——住進療養院——定期和某一受益人見麵——從療養院逃走——還活著但是並不追回遺產……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整個遺產的繼承也相當詭異。
從邏輯角度來看:兩個受益人均受益,古德曼得到一百八十萬,但是古德曼根本不敢花,因為未來不確定的事情太多。如果唐彼得出現意外,並且麥濤無法繼承,或者反過來,古德曼都必須把一百八十萬如數奉還。唯一的好處在於,在退還一百八十萬的時候,不用考慮通貨膨脹。也就是說,他退還的時間越晚,就越有優勢。同理,他繼承的時間越晚,他就越吃虧!
所以,委托人幾乎設計好了未來日子裏受益人的行動方式。
受益人一——唐彼得: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唐彼得都算是撿到了個金飯碗。每年入賬五十萬,且不說咖啡廳能不能經營得越來越好,即使營業額小幅下降,這也是收益很好的買賣了。在這種情況下,唐彼得有必要去侵吞麥濤的房產嗎?完全沒有。因為就靠著咖啡廳,幾年之內,他也可以買更好的房子了。
受益人二——麥濤:麥濤看起來更奇怪。他接受了一百萬,但主要花在委托人的治療上,並且不願意擁有剩下的錢。不管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此人的人品應該靠得住,至少不會想去侵吞唐彼得的財產。為什麼他不要房子?這倒是個未解之謎。不過也許他自己也很有錢,所以覺得不需要吧,眼下隻能這麼理解了。
受益人三——古德曼律師:嚴格地說,律師的立場是最難受的。當然了,他也是最容易搞些小貓兒膩的。可是,委托人把這些也都算計好了,如果古德曼想夥同唐彼得侵占麥濤的財產,唐彼得是不會同意的。唐彼得自己已經得到了許多,幹嗎還冒著風險去拿另外一半呢?反過來也是一樣,麥濤同樣不會冒險。如果兩個人都不冒險的話,古德曼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拿到錢,這屬於皆大歡喜。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古德曼比其他人更害怕繼承出亂子。然而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亂子——麥濤不想要房產。
也許以後會出更大的亂子吧?艾西真替律師感到為難。
關於遺囑的事情,折騰了大半天,艾西總算是明白了。雖然委托人的身份還很神秘,不過他也不打算多想。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想破了腦袋,也拿不到一分錢。
想到這裏,艾西逐漸也明白了古德曼律師的想法——這樣頭疼的問題,其實他也是無可奈何。估計是這件事壓在心底的時間太長了吧,律師也打算找個人聊聊天,發泄一下,所以才找到了自己。
抱著這樣的想法,艾西的心裏反而輕鬆了許多。“依我看呢,”他很隨意地說道,“好人先生,你沒事就給麥濤打打電話,總有一天他會回心轉意的。白送的東西,誰不要呢?也許他是覺得這房子有點晦氣吧,或者擔心睹物思人,不願意老想起委托人來,所以暫時不想要而已。時間長了,他慢慢會想通的。”
這番話沒什麼營養沒什麼味道,不過也算得上實事求是了。不料律師並沒有接過話茬,他似乎在盤算著其他的事。
艾西討了個沒趣,隻好自顧自地繼續喝水。
水,從一開始的蘇打水很快升級成了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