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直打鼓,澠池離洛陽隻有二百來裏,而董卓帶來的是幾千人的隊伍,是福還是禍呢?他考慮了半天,終於作出決定,派出使者阻止董卓前進。他派出的使者名叫種邵,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縣處級諫議大夫(六百石),但人如其名,非常有種。種邵接到命令後,立即帶著皇帝的紅頭文件找到董卓,向他宣布中央政策,命令他返回原地。
在董卓眼裏,連前任皇帝的詔書都是一張廢紙,你小皇帝擺弄出來的那玩意兒又價值幾何?連廢紙也不如。“返回?你們大將軍熱情地把老子邀請來,現在拿張詔書就想打發老子回去,老子的路費、辛苦費都還沒報銷呢,憑什麼啊?”
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於是,董卓的隊伍不聽勸阻,繼續前進。種邵不是孫悟空,當然沒辦法阻止。很快,董卓抵達京師地域,按這架勢,用不了幾天,他都可以到皇宮裏散步了。
在曆朝曆代,軍隊擅自進京就算造反,難道董卓想造反不成?種邵一看這架勢也急了,但話又不能明說,他趕快又發紀念品又發慰問金,那意思很明顯:“哥們兒,你們近郊遊也搞得差不多了,回家吧。”
“京師洛陽已經遙遙在望,我們還想進城參觀城市的巨大變化呢,回什麼家啊?”董卓堅決不肯,並派人控製了種邵,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脅道:“你再唧唧歪歪的,老子就廢了你!”不就是一個死字嗎?有什麼了不起!種邵也橫了,他聲色俱厲地譴責:“你們這樣不遵皇命,劫持使者,難道是想造反不成?”
這句話厲害,誰攤上都是滅族的大罪;再說,老大(董卓)也沒說要造反,手下人也不敢造次,隻好放人。人是放了,但隊伍依然不退。董卓遠遠地望著若隱若現的洛陽城,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總有一天,你將成為我嘴裏的一塊肥肉。”
“狼”已經來了,可何進還在猶豫。由於以前宦官的確有恩於何家,所以他遲遲下不了動手的決心。相對而言,袁紹的表現就積極多了,他可沒那麼多心理負擔,對宦官的感情隻能用“憎恨”這兩個字來形容。光憎恨不夠,他還要積極行動把宦官幹掉。但現在自己的力量太小,隻有把何進徹底拉下水,才有取勝的把握。於是,袁紹決定趁熱打鐵,繼續忽悠:“何進,你怎麼糊塗了?現在宮裏掌權的是那些宦官,傳遞奏章是他們,轉達皇帝、太後的詔令也是他們。宦官一日不除,將後患無窮。權力握在人家手裏,小命就握在人家手裏,今後人家想怎麼整你就怎麼整你,而且你還拿他們沒辦法。何進,政治是殘酷的,你可千萬不能心軟啊!”
何進原本是沒主見的人,經過袁紹這麼一忽悠,終於下定決心鏟除宦官,為此,他任命袁紹為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可是個了不起的職務。東漢分為13個州,其中京師所在地的州叫司州,也叫司隸部,它的行政長官叫司隸校尉。可別小看這個職位,朝會時,司隸校尉和尚書令、禦史中丞一起有自己的專席,號稱“三獨坐”,地位極其特殊,所以被世人稱為“虎踞”。
司隸校尉不光是京師的行政長官,還兼管司法、紀檢和監察。由於平時持有皇帝授予的符節(所謂持節),外加上手裏有一支1200人組成的秘密警察部隊,權力非常大,隻要看誰不順眼,就可以直接“踩”誰。官小的,可以殺掉,連審判都免了;大一點的官,他也能管,直接向皇帝彈劾就是了,連高高在上的三公九卿都不在話下。換句話說,他對京師地界的政府官員可以大小通吃,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這樣的要害職位,如果不是領導的親信,擠破頭都坐不上。
袁紹是領導的親信,對領導的意圖自然是心領神會。他上任後立即派人對重點嫌疑人(宦官)進行一對一的盯梢。為了徹底收拾宦官,他還暗中勾結董卓。這次董卓很聽話,他向太後上表:“太後,如果你沒膽量收拾宦官,那就讓我董卓來,我兵強馬壯,很快就能到達城西了!”
似乎是嫌局麵不夠熱鬧,何進又派手下人去各地招兵。這下熱鬧了,除了董卓,其他諸侯也聞風而動,大家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走到了一塊兒。一些不自覺的人(比如董卓)順道還搞點兒兼職——燒殺搶掠,但他們的口號都很好聽,我們是為了誅殺宦官!
這下熱鬧了,為對付區區幾個宦官,卻弄一大堆人馬來京師遊行示威,如此隆重,怎麼收場?在這種局麵下,何太後也慌了。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何進的親信宦官留著,其餘的宦官通通下課,回家種地。她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我不保你們,而是大將軍不待見你們。現在董卓他們連隊伍都拉來了,我也毫無辦法啊。你們還是先回去避避風頭再說吧。”
但宦官心裏跟明鏡似的:如果權力沒了,依自己多年的表現,下場可能連狗都不如,別說是回家種地,可能還沒走出京師,就被人家剁成肉醬了。所以,當務之急是保證自己能留在宮中,隻要有權力,就不怕沒未來。
“解鈴還須係鈴人”。既然這是何進的主張,那就找何進。找他當然不是算賬,而是求情。但何進似乎是鐵了心,不管宦官們如何低三下四地求情,他始終不鬆口。他把手一擺,無可奈何地說:“哎,不是我要為難你們,而是朝廷大臣對你們有意見。我呢,也沒辦法啊,你們還是自覺回避一下吧,安心回家養老,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至少比被人宰了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