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的享用了一頓晚餐。
飯後,顧漣漪拄著下巴,胳膊肘支在桌上,看著麵前的蛋黃酥,輕柔的嗓音,粉唇輕啟:
“連崢。”
“嗯?”
“你到底為什麼要把我綁過來。”
這是困擾了她兩輩子的問題。
半晌無聲,連崢抬起眼皮,與少女對視。
“我想,當天你是被請過來的。”
顧漣漪眨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連崢,忽而揚唇一笑,問道。
“我忽然發現你特別會歪樓啊。你不打算告訴我,為什麼?”
連崢靜靜的看著她,沒有任何回應,甚至沒有任何特別的情緒。
麵對這樣的連崢,顧漣漪忽而感受到一股深刻而濃烈的無力感。
上輩子就是這樣,他總是冷著一張臉默不作聲,她吵也吵了,鬧也鬧了,連安眠藥都吃了幾粒。
結果呢?看守她的人增加了幾倍,她自那時也再不被允許離開這棟屋子,哪怕超出規定範圍一厘米,就立刻會有人從角落裏冒出來,客氣而強硬的勸阻她。
她被關煩了,關怕了,拚了命的逃離,卻怎麼也逃不出這座固若金湯的牢籠。
直到小玲幫她牽線……隻是那是她並不知道,早在她決定與虎謀皮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悲劇的一生。
她還以為這一輩子會不一樣。
這個男人能把命給她,卻不願意給她一句話。
這一刻,顧漣漪周身縈繞的悲傷氣息是如此真切,輕揚的唇角緩緩拉直,黑色的霾浸染了那雙永遠瀲灩靈動的眸子,使她整個人顯得空洞而陰鬱,似是被一隻看不清形態的凶獸,一口一口的吞噬掉靈魂。
這樣的顧漣漪讓人感受不到一絲人氣兒。
連崢瞳孔緊縮,他真切的感受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像是心髒被一股掙脫不開的力道狠狠的攥緊。可他沒有功夫細細解讀這久違的慌亂滋味,動作先於意識,待回過神來,他已經探著身子,直接把顧漣漪從椅子上提過來,然後,用力按進懷裏。
“別這樣,漣漪。”
連崢一時半會是得不到什麼回應了。
此時的顧漣漪可是忙的不得了呢!哪有功夫搭理他?
……
顧漣漪在忙什麼呢?
她在很努力的對抗腦海裏洶湧而出的晦暗情緒。
那些念頭太瘋狂,太陰暗,太危險,甚至是太血腥,即使所對應的主人公,在她看來皆是罪有應得,那也太……
她忽而心生疑竇,是不是在重生之前,也許很早很早的時候,她其實就已經病了?
隻不過,‘要找到兒子’的執念,始終支撐著她沒有徹底瘋掉。
那麼現在呢?
重生後的這副皮囊,純潔鮮活,可她千瘡百孔的靈魂,並不曾得以修補。
一旦沒有‘找兒子’的信念拴著她往前走。她要靠什麼,才能阻止自己徹底墜入罪惡的深淵?
還沒有報仇?
還沒有揪出幕後黑手?
還沒想起來自己咋翹辮子的?
還沒有征服演藝圈?
欠連崢的這條命也還沒有機會還給他?
對了,連崢,還有連崢。
她還欠連崢一條命。
其實,她想過一種可能,重活一遭,也許不是老天給她一個機會,而是讓她活著回來還連崢的債。
畢竟那些個糟爛事兒本來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估計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見她。
對,她可不能放任自己這樣黑化下去。
一個無感無想的不受控的精神病人,是無法完成她那些計劃的。
更何談要保護連崢,還他那份兒人情啊?
顧漣漪思及此,意識漸漸回籠。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一條鐵鎖一樣的手臂緊緊箍著腰身,頭也被一個鐵掌按住。
頭暈乎乎的,她好像缺氧了。
深吸一口氣,入鼻都是連崢身上淡淡的沐浴乳清香和清苦的煙草味道。
她曲起手指,撓了撓連崢的側腰。
連崢一怔,能令手控們尖叫舔屏的纖長手指撫上顧漣漪悶得微紅的側臉,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滑嫩的皮膚,手上的幾處薄繭搔得她癢癢的。
顧漣漪視線落在男人喉結處,靜靜等待答案。
不再一片死寂的翦水魅眸,霧蒙蒙的,又隱約透著不顧一切的熾烈,灼斷了他心底那根名曰理智的神經。
“你在這裏,我會安心。”他解答她的疑問。
“嗯……我聽著呢。”顧漣漪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她也隻是表麵淡定罷了,內心其實在忙不迭的發射刷屏彈幕。
[姐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嗎?一句話就想打發?]
[哈!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是挺美。]
顧漣漪忍不住悄悄斜了他一眼,然後,斂下眼皮,又默默把這話收回。
[好吧,長得挺‘怎麼樣’的,想得是勢均力敵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