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見麵,還是沒得到半分晴天,呂循眸光黯淡下來,甘棠始終隻虛虛看著,亦不發一言。
良久,呂循頹喪道,“妹妹,我所言絕無半句假話,若妹妹當真是對我死心了,也請妹妹還我個清白。我從小到大,還沒被人誤會至此過。”話音剛落,小身板的呂循還咳了兩聲。
甘棠這才注意到呂循臉色不大好。
這人!
甘棠掐在手中的繡帕被自己揉的皺巴巴的,“你,你……”
甘棠輕咬唇瓣,半天沒有下文。
那頭,呂循卻要走了,他臨走前,留給甘棠一個水霧朦朧充滿委屈的眼神。
……
“姑娘,姑娘,你怎麼樣?可是受了驚嚇?那呂家世子,好生無賴,竟命人將奴與熏兒扣起來,私來見你,也不怕毀了姑娘你的閨譽。”
自己的女侍何時進禪房的,甘棠已經想不起來,但在女侍氣急敗壞,滿含擔憂的話語中,她凝練出一個信息。
呂循是靠著蠻力闖進來見她的。
那她外祖父母遲早會知道這件事。
原還想著替呂循掩藏一二的甘棠,頓時沒了主意。
這人的求娶之心,會像他自己所言的可比磐石麼?
他將事情做到這地步,看來是真的隻想要個自身清白,不想與她有關係了啊。
甘棠一顆心兒幹澀的顫了顫。
甘棠想著,既然呂循沒想過遮掩,她外祖父母遲早要來過問。
但等了幾天,家中無一人提及此事,好似她們都不知呂循曾強闖禪房來見她似的。
甘棠曉得,家中長輩已經知道這事。
內宅女子,到底信息閉塞得很,甘棠不會自己去問家中長輩如今如何看待呂循這個人,所以接連半個月,她都隻窩在自己的閨閣,躲過驟然而來的倒春寒。
進入二月,西川的天氣越來越好,人們不在像冬藏時的憊懶。
卞家霜居的長輩們一拍手,便定下春耕節那日包下一家梨園聽戲看唱曲,以打發走冬季的死氣。
轉眼就到了春耕節,卞府女眷男丁門乘車去了梨園。
甘棠是小輩,點戲輪不到她,她看了會兒也覺無趣,告過長輩後,離開了戲堂,去了一座可以瞭望連綿不絕的田井閣樓。
初春時節,萬物新始,田地裏遍是正在勞作的人們,偶有擔荷送食的婦人行走在阡陌上。
甘棠看著這情景心情舒暢許多,她讓自己的女侍去把自己的畫架拿來,欲將此場景畫下來。
女侍熏兒剛應聲要下樓去,就聽到甘棠啊的慘叫一聲。
原來是甘棠瞧田井裏忙碌勞作的農人們瞧得入神了,想在往外瞧瞧,不想這有丈約高的閣樓的憑欄年久失修,出現鬆動,甘棠整個人直直往下載去。
陪著甘棠出來的女侍小廝各個都要嚇破了膽,這麼高的樓,人直直摔下去,必然要出事。
“姑娘!”
一時間,七八個人亂作一團,有忙跑到閣樓邊,試圖挽救拉住甘棠衣袖的,有跑下閣樓,想看看甘棠傷況的。
而甘棠……
丈約高的閣樓壓根兒不給甘棠反應時間,她甚至覺得由於極速下墜產生的風要將她的皮膚扯裂。
這次,隻怕不死也要傷筋動骨了,若治不好,她就成殘廢了。
“啊!”是甘棠的女侍聽到撲通的聲音後嚇暈在憑欄邊。
甘棠身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同時聽到兩道頻率都相當快的心跳。
一道是她的,一道是——
此刻她無法用言語說出其高大英勇的呂循的。
甘棠的耳朵靠在呂循靠近心房的胸膛前,人木木的被飛身而來的他抱著。
“棠兒,有沒有傷著?可有哪裏痛的厲害?”
落地後,並沒有發生戲文裏又是轉圈又是對視的忘乎所以的那種俗套把戲。
呂循手顫抖著,語調也沒有往日的冷靜自持。
因為民以食為天,農桑是苻氏皇朝格外關注的,因此春耕節在全國各地都備受重視。
凡是親王郡王屬地,在春耕節這日,都要親自帶領府上子孫門客一起事農桑。
今日,呂循原是和自己姨夫,唐王殿下一塊兒來參加春耕節。
時值晌午,該用午膳的時候,呂循一行人就在高樓附近搭棚用膳。
呂循早就看到高樓上的甘棠了,但他無法上前去與她搭話,因為沒有關係的男女在眾目睽睽下談天說地,女孩兒家會被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