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淺暈,清風拂麵,花香撲鼻。
趙清音麵戴輕紗同兩個婢女侯在麟德殿外,順著這熟悉的花香抬眼望去。今年還真是暖春,往年上京四月才開的白玉蘭花,現下三月就已經開了,那青白片片覆於數丈高的玉蘭樹上,茂密繁多,望之如雪。
一如她蒼白的心境,夕陽照著,暖風拂著,仍舊無從描繪著墨。
殿內樂聲起了,她微微瞥眼,隻見大殿之上歌舞升平,彌音嫋繞,身邊兩個月肅國俾女忍不住向裏張望。
月肅國地處戈壁,國力微弱,自從進了上京,繁華的街市,熱鬧的人群,琳琅滿目的貨品已然讓月肅國一眾人目瞪口呆,就更別說皇宮中宏偉壯闊雕欄玉砌的宮殿,挺拔俊秀種類繁多的花樹,禮儀講究步履一致的宮人了。
趙清音能夠想象在裏麵的月肅國使臣該是如何震撼。上百樂人齊奏的宮樂,身穿豔麗服裝的舞姬,典雅華美的舞蹈,精致的糕點和醇香的美酒,都是邊陲之地的月肅國人從未見過的。
一支又一支舞樂過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昱朝皇帝還沒有召見她。趙清音站的有些累了,挪步到柱子旁,輕輕靠了上去,閉目養神。
“呦,你就是月肅國進獻的公主?”
清脆的聲音傳來,趙清音抬頭,看見眼前的女子不由一愣。
這女子竟然有四五分像自己,尤其是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同她一樣都是上垂下翹的杏眼,眼尾略長,瞳仁略大,但同她不一樣的是,瞳色略深。
隻是,這雙如此相似的眼眸中透出的並不是友好,而是不屑和高傲。
再看她一身桃粉的錦緞雲紋衫裙,頭戴七尾鳳簪,身後兩個宮女都穿著絲綢,想來是個位份不低的嬪妃。
也不知道自己走後,這後宮又納了多少位新人。
趙清音正要行禮,就聽那女子身後的宮婢道:“這位是夕嬪,如今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呢。”小小一個宮婢言語中透著驕傲,眼神都帶著居高臨下的得意。
“娘娘萬福。”趙清音矮身行禮。
夕嬪右手托腮,左手托右手肘,打量道:“沒想到還是個懂禮的,都說月肅國民風彪悍,你這身子骨,瞧著倒是柔弱,一會可是要獻舞?”
趙清音不喜歡她,亦不願同她多說,隻回答道:“正是。”
夕嬪卻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湊近她身邊聞了聞,很是嫌棄的扇了扇,從懷中拿出一盒香粉,“一身的土味,如何為陛下獻舞?把這個擦身上吧。”
趙清音有些遲疑,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好意,但此時她不能拒絕,想著先應承下來,等夕嬪走後,聞過香粉再決定擦不擦,便接了過來,“多謝娘娘。”
“現在就擦上吧。”誰知夕嬪看著她,半步也不挪動。
趙清音愣了一下,拿著藥瓶不動作,她雖不想一進宮就樹敵,但也不願將這用意不明的香粉擦到身上。
夕嬪上前一步,扶著她的手,故意示好,“月肅國送你來和親,今日一過你就要入後宮了。這深宮中,著實冷清,我瞧著妹妹投緣,想和你做個好姐妹。話說,陛下性子清冷,有好些個入了宮封了嬪妃的,陛下連去都沒去過她們寢宮呢,你同我做了姐妹,即便是不受寵,有我這個受寵的姐姐,也能讓你多見陛下幾麵。後宮呢,連個小太監都是勢利的,若一會陛下對你不喜,日子可就苦了,你還不把這香粉塗上,這是陛下最喜歡的香味,我呀,都是為你好。”
言下之意趙清音聽明白了,就是告訴她,自己是寵妃,是她這樣的和親公主得罪不起的,給她香粉是看得起她,就要接著,否則今後在後宮的日子恐怕好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