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入東宮,是為了平衡前朝,也是為了鞏固他的地位和權力。
對他而言,政治意義遠遠大於肉-體的歡愉。
“為什麼?”她忍不住出聲道。
“因為我已經有了一世皇帝的基礎,我的眼光超過他們幾十年,我自信我可以比上一世做得更好。”
“不需要任何隱形的支援和幫襯,不需要聯姻來鞏固政權。”
“更重要的是———”
他看著她的眼睛,如墨雙眸忽而展顏一笑,似春風化雨,新葉送暖。
“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餘歡喜看著他的眼睛,明明屋內並沒有點燃燭台,明明他的臉龐在夜色中其實很是昏暗,但就是看到了他的笑,看到他雙瞳耀眼如繁星,她忽地移開視線看向一側,“今生我並未給過你任何承諾。”
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張,與我無關。
“我知道。”
聞人間溫潤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做這一切,我告訴你這一切,並非是逼迫,也不是為了讓你感動,隻是想讓你知曉,不管你答應或者不答應,今生我已經做好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準備,並且,已經把這個打算告訴了父皇母後。”
“不會讓你因為這個問題而有任何的困擾。”
“這是我的誠意。”
說完,他定定看著餘歡喜。
誰知等了半晌也不見她說話,她也始終看向其他地方,夜色讓她的麵容模糊,也看不清她眼裏的思緒。
“……歡喜。”
他的聲音帶上了懇求,“既然老天爺讓我們雙雙重來一次,這是天賜的機會和緣分,讓我們可以彌補上輩子的遺憾。”
“忘掉當初的那些不愉快,我們重新開始,一起迎接新生。”
“好不好?”
“閉嘴。”
餘歡喜聲音很低,她依舊看向別處,她在思考。
聞人間依言不再出聲,安靜等待。
等待著她的審判。
餘歡喜確實在認真思考他的話。
她試圖將那些新舊老陳醋帶來的憤怒委屈等等情緒先放到一邊,隻思考他的話。
平靜了好一會,靈台才徹底清明起來。
是,他的話很中肯,甚至他還讓了些,上輩子後宮會有那麼多女人,錯更多的,其實是自己。
皇後一點都不善妒,甚至還很歡迎各式各樣的女人進後宮來玩,在這樣的情況下,聞人間當然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為這些女人來算後賬,他當時考慮的隻有這個女人進宮後他在前朝可以得到什麼,而非那個女人能給他本人帶來怎樣的歡愉。
他沒有錯。
錯的是自己,你都沒有表達出不滿,他自然不會貿然改變原有的處事法則。
而今生,他的誠意很足。
在這個事情上,他不會騙自己。
所以他也確實在為將來努力,拒絕了其他女人。
高興嗎?
高興的。
感動嗎?
感動的。
且不說將來如何,是否能夠白頭到老,是否能夠琴瑟和鳴,但在剛剛看清自己感情的情況下就知道對方已經做好了長久的準備,這樣的‘巧合’,換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很開心,自己當然也是。
而且這個人還是太子殿下,是未來的一國之君。
這樣的舉動更顯彌足珍貴。
該收了,不能再作了。
就像他說的,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你該知足了餘歡喜。
她的眼睫一動,嘴角上揚,卻勾出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新生……”
“什麼樣的新生?”
她終於再度看向他,眸中的火光又燃了起來。
“你告訴我怎樣迎接新生?”
“翊貴妃,淑妃,容妃,瑜妃,麗妃,張嬪,李嬪,孫嬪,何嬪,還有其他的等等美人。”
“她們都在京城。”
“就算我可以躲在家裏,自欺欺人,今生你和她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我一輩子不出門,一輩子不見客了?”
“我隻要出門,我就隨時可能碰到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而且,你別忘了。”她笑了笑,眼尾滿是苦澀,“是,你拒絕了,可她們的年歲已足卻仍然沒有相看的打算,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她們或者她們家裏,根本沒有徹底放棄。”
“如今她們毫無動靜,無非是現在你滿心都是我,做得那些事滿城皆知。”
“誰也不傻,不會在這個時候冒頭。”
“可一旦我同意了,賜婚的聖旨下了,你以為我還有現在的平靜的日子嗎?”
她嗤笑一聲。
“曾經的那些好妹妹都會來試探我,我明知她們是怎樣的念頭,我甚至可以預想到她們會因此而做出怎樣的舉動。”
“聞人藏鶴,你告訴我,一群曾經擁有過你如今還在覬覦你的女人,成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蕩,挑釁。”
“我怎麼忘啊?”
“我忘不了。”
“或者你去刁難太醫院,讓他們研製一副可以讓人失去一段記憶的藥湯來,灌下藥湯,我心裏的這根刺也就□□了。”
“我就可以陪你迎接新生了。”
“這個建議怎麼樣,你要現在去太醫院嗎?”
她笑著提議。
………………
“不想笑就別笑。”
聞人間此刻寧願她怒罵自己也不想看到她看似甜蜜實則苦澀的笑顏。
他橫眉緊顰,縱有千般計謀,七巧玲瓏心,此刻的困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
她的記憶消不掉。
那些人,也不可能憑空消失掉。
僵住了。
聞人間第一次生了悔恨,恨當初的自己,既然對她們沒有感情,又為什麼要收人進宮,就為了政途平坦些?
就算沒有她們你也依舊可以治理好大周,挺多困難些。
怎麼就選擇了捷徑呢!
餘歡喜看著他臉上此刻的懊惱,心情居然愉悅了幾分,她歪頭想了想,忽然想到一個解決法子,讓她笑顏大開,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
“其實還有個法子。”
她的躍躍欲試讓聞人間詫異挑眉,總覺得接下來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
餘歡喜興致盎然道:“這爭來爭去,無非就是公平二字,我這根刺,就是因為你曾經有過太多女人才紮的。”
“隻要她們在,隻要我看到她們,我就忘不掉。”
“既然如此,那就不忘,我們可以另辟蹺徑嘛。”
“比如,唔,我也去找很多的男人?”
“這樣就公平了!”
聞人間:“…………”
他咬牙道:“除非我死,你永遠都別想。”
餘歡喜嘟嘴,不死心的小聲嘟囔道:“這個法子真的很好啊,而且那情海樓就陪著聊天又不賣身。”
啊,說起來,自己真的對那個情海樓蠻好奇的,到底是誰開的。
對自己善意那麼大。
就算是祖父當年的舊友,自己一個女兒身,他們發現自己去了青樓,第一個反應就開始送自己走才是,怎麼還讓小倌來勸自己呢?而且這勸得很有水平啊,擺明了不想讓自己進宮。
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進宮就是受罪。
哪個舊友能為自己想得這麼深?這在外人眼裏,太子對自己這般好,進宮是享福,怎麼可能是受罪呢?除非是極為親密且了解自己心思的人,才會說出這番勸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