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喜做夢也沒想到, 還有更大的驚喜在後麵等著自己。
白天的‘江南水鄉’一遊，雖然中途被一群湊熱鬧的稍微打亂了一下節奏，但總體還是很滿意的, 也察覺到了他的用心，且不論將來如何，至少今日, 自己是非常愉悅的一天。
本以為用過晚膳後就是打道回府, 誰知聞人間鞭子一甩, 駕著牛車帶著餘歡喜順著蜿蜒山道繼續深入。
經過白日的驚喜, 餘歡喜沒有詢問他這是要去做什麼，隻能從一直往上的山道判斷這是在往山上走，夜晚的山頂有什麼奇異的風景麼？
她心中的期待越來越足。
然而並未至山頂, 在一處分叉路聞人間跳下車，將黃牛拴到一顆歪脖子樹下, 朝車上的餘歡喜伸手，眉峰一揚，月色下笑意盎然, “把你賣了怕不怕？”
兩人此時處在深山之中，無燈無蠟，隻有霜白月色淺照人影，周遭盡是密林, 山風吹過, 樹葉颯颯作響，換個膽小的來, 怕是早已經嚇到魂魄出竅了。
餘歡喜當然不屬此列。
她可是七歲就敢跟著大人進深山打獵的人。
無視聞人間伸過來的手，撐著車臂直接跳下了車。
“走唄。”
誰賣誰還不一定呢。
聞人間收回手，轉身向密林繼續走。
餘歡喜連忙跟上。
兩人都是武藝高強的, 縱然在夜色中的陌生山林中穿行，動作依然很快，不出一刻鍾，兩人就走出了密林，又在山中穿行了一會兒，餘歡喜好似聽到了潺潺流水聲。
聞人間的腳步在溪邊停下，事實證明餘歡喜沒有聽錯。
她看著栓在溪邊的雙人寬竹筏，竹筏上已經擺好了桌案蒲團，案上數壇酒，她的視線在酒壇上頓了頓。
聞人間穩穩當當踏上竹筏，解開繩索，用竹竿撐住固定，回頭看向餘歡喜。
“來。”
餘歡喜依言踏上竹筏，在蒲團上盤腿坐下。
視線還是在酒壇之上。
聞人間撐杆劃動竹筏，隻略撐了幾竿後就收竿放到一側。
這裏是上遊，竹筏順著水流緩緩向下。
他回身走到蒲團處，也和餘歡喜一般盤腿坐下。
“你……要跟我對酌？”
餘歡喜實在詫異，甚至連周遭景色都無心觀賞，注意力始終都在酒上麵。
因為從未和他對飲過。
洞房花燭的交杯酒不算。
往後的幾十年，就沒見他沾過酒，就連大宴上的開席酒，他其實喝的都是水，隻是旁人不知而已。
餘歡喜也是後麵偶然間才得知的。
也曾委婉詢問過他，他當時給出的答案是喝酒傷身。
聞人間端坐對麵，伸手打開酒塞，淺淺的桃花香被夜風送到餘歡喜的鼻尖，他滿斟兩杯，遞了一杯給餘歡喜，餘歡喜接過，他執起另一杯，“如此美色，值得滿飲一杯。”
美色？
是，是在誇我嗎？
餘歡喜自幼就容貌出色，也被太多人稱讚過，但還真從未被聞人間讚過，她的小心肝一下子還有點小激動。
正要含蓄羞澀幾句，就見聞人間仰頭將杯中酒釀一飲而盡，隨即側頭看向一側，雙瞳隱有綠意閃動。
綠意？
餘歡喜也扭頭看向一側，隨即被岸邊的流螢盈滿目。
小溪兩側的蘆葦蕩裏，滿是山間綠色的小精靈，它們隨著夜風舞動，讓人賞心悅目的小綠點在月下飛舞，這一幕實在如夢似幻，餘歡喜的嘴角一寸一寸上揚，最後一口小白牙都咧出來了。
這一幕實在太漂亮了，她不覺伸出手，希望小精靈能落在自己掌間。
一道琴音忽然響起。
餘歡喜回頭看向聞人間，就見他不知何時至長琴於腿上，雙手落在琴弦，修長的指尖熟練的拂動，纏綿動聽的琴聲在寂靜的山林中響起，一路驚起流螢無數，有些還慌不擇路的飛到了竹筏之上，點點綠意將聞人間的眉目也襯得妖冶了起來。
餘歡喜都不知自己該看兩岸的流螢，還是欣賞聞人間的美色。
一曲終罷，聞人間垂眸看著手中的長琴，一時間竟生了膽怯不敢抬頭看她。
這首曲子，她聽完是什麼感受。
是喜還是厭？
他指尖一緊，正要一鼓作氣抬頭，就聽她說道。
“你居然會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