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大老爺們加起來和人一個人的量一樣。
包括餘守山在內的紛紛羞愧低頭。
誰知道這太子爺不僅腦子好使力氣活更好使呢?
這太不合常理了!
…………
第二日照樣拆家,但聞人間沒有過來。
他是第三日過來的。
他過來的時候餘歡喜都不知道,她正幫著挖水道,錢望已經把需要引活水的地方標出來了,至少有一半的地方都需要水道,水道要在重建前就要挖好。餘歡喜一邊想著以後坐著小烏蓬在綿綿細雨的水道隨波蕩漾,一邊嘿咻嘿咻奮力揮著鋤頭。
等她知道聞人間來過時,他已經又走了。
同樣的一個時辰,同樣的幹翻一群人。
這次不用餘歡喜‘誇獎’,餘守山自發領著一群人加重訓練。
丟人,太丟人了!
後麵連著幾次的再來,餘歡喜也摸清了他的規律,隔兩日來一回,遇著盛夏暴雨停工就順延,不管是拆牆填院還是挖坑,樣樣拿手,把守山叔等人比進了泥裏,都不好意思抬頭看人了。
兩人再沒遇上過。
這幾日餘歡喜沒有再去隔壁,不是累了,是她小日子快來了,腰酸月凶疼的前兆已經出現,她安安生生的躺在床上,紅薑湯補藥都已備好,習以為常地迎接一月一次的柔弱期。
這次聞人間再來,他先是大步將這裏整個都看了一遍,平淡的視線劃過諸個草帽下的臉,盡數看過後才挽袖露出結實的臂膀,開始做事。
現在各個院子都已經盡數拆了,磚頭石瓦也轉移到了其他地方,現如今一半人在挖水道,一半人挑著籮筐往外運泥土,一老漢正挑著滿滿兩擔泥土咬著牙往外走,麵色漲紅到青紫。
聞人間抬手拿過他的扁擔,直接杠在了瘦肩之上,淡淡道:“去歇會兒,買藥更費錢。”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步履平穩有力,兩筐重泥在他身上好似無物。
老漢姓周,快五十的人了,東家一直讓著擔幾筐就休息一會兒,中暑不是好玩的,但他想多掙點工錢,小孫子要成家了,聘禮還沒湊夠,但祖父的,總要為他多出點力。
不過這麵冷心善的公子說得沒錯,買藥更費錢,他喘著氣撐著腰往樹蔭底下走去,那裏放著貴人家每日都熬的綠豆湯,冰鎮過的,一碗灌下去冰爽瞬間劃過全身,可舒坦了。
他坐下喝完綠豆湯的功夫,聞人間已經走了個來回,健步如飛。
他拿著碗感歎,“這後生身體是真好啊。”
餘歡喜在屋子裏躺了兩日,她的小日子就前兩天最疼,後麵都在可忍受的範圍,第三天的時候她實在躺不住了,躺得背都開始疼了,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自覺身體還行,就去就隔壁看看情況。
一邊笑著跟問好的人點頭示意,一邊慢慢查看進度。
長而蜿蜒的水道已經挖了一半,相信再有個十多天水道就能完工,那會兒就可以正式開始建園子了。
真恨不得馬上就到幾個月後,這裏已是江南水鄉,餘歡喜背著手慢慢踱步,餘光瞥見一株巨大榕樹下正坐了一排的工人在歇息,她本不在意,隻是忽見其中一人側頭對旁人說話,鼻鋒挺拔,刀刻輪骨,長睫若羽。
這側顏餘歡喜可太熟悉了。
不是聞人間又是誰?
說起來,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已經半月過去了,這才是第二次見麵。
雖然並未相見,餘歡喜耳邊一直都有關於他的事。
主要他隔兩日就來這裏幫忙,天,太子幫著幹這種活,不是真愛是什麼?這坊間已經為這‘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譜寫了無數的版本,阿朱每每都回來繪聲繪色的說給自己聽,笑得自己,小日子都差點提前到了。
但笑著笑著,忽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有些版本說的那些情節,竟合了上一輩子發生的某些事情。
莫名覺得這感覺好奇妙?
而且坊間傳了那麼多版本,但實際上呢,兩人連麵都沒見上,就好像謠言現實甚至回憶在互相撕扯,誰也不讓誰,餘歡喜夾在中間被拽來拽去,有時記憶錯亂到都快分不清哪一邊才是真的了。
不過她現在顧不得那些了。
她伸長脖子看著他,桃花眼裏滿是震驚。
聞人間褪下錦袍,穿的是粗布麻衣,就連發髻都隻是隨便用粗布一繞,硬朗的眉目依舊鶴立雞群,但神奇的時,若打眼一看,你不會覺得他和這些工人有多大的區別,他很好的融進了他們的氛圍裏。
席地而坐,長腿隨意曲折,手裏也端著撞著綠豆湯的碗,隨意喝下一口,喉結滾動。
餘歡喜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聞人間:“既然以捕魚為生,怎麼還出來接活了?”
坐著的這些人都跟周老漢一個村的,毗鄰瀾江支流,家家戶戶都以捕魚為生。
“補網呢,就出來結點夥計,這東家大方,都願意來。”
因是盛夏動工,酷暑磨人,所以餘歡喜開出的工錢比尋常多出一小半。
聞人間:“補網?”
“是呀。”周老漢笑道:“那捕魚的網,使個兩三天就得修補一回,還要停個兩天,你要是天天使,不出一個月就得換新網,兜不住了。”
這個網繩不能一直使用聞人間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要修補得這般頻繁,他又問:“那修補一次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