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還風光無限的禮部侍郎孫墨轉眼就成了階下囚, 剛戴上枷鎖還未審訊,官兵已盡數沒入孫府進行抄檢,女眷的尖叫下人的驚慌以及官兵的嗬斥, 讓周圍鄰居都忍不住出來打聽消息。
到底犯了什麼罪, 還沒上審呢就已經抄上了?
誰知正在孫府外探頭探腦還沒來得及打聽呢, 抬眼就看到一道修長身影立於孫府, 頓時瞠目欲裂, 隨即迅速遁走, 緊閉門戶。
夭壽了,竟然是太子親自抄家, 這孫墨到底幹了什麼事?
聞人間一身玄色蟒袍,朝冠束發, 站在孫府門前,微微垂眸若有所思,負於身後的右手正微微摩挲大拇指上的碧綠扳指。
“殿下。”
親衛上前,恭敬回道:“粗略計算, 孫家家產在三十萬兩白銀左右。”
聞人間:“沒有更多私產?”
親衛回道:“正在審訊家眷,排查暗室。”
聞人間:“繼續。”
“是。”
侍衛走後,聞人間眉頭微皺。
以孫墨做官的資曆和時間,三十萬兩好像是一個正常的數目,但這個數目不足以匹配他的野心,他既然敢用那麼多人命去謀禮部尚書一職, 自然有所依仗。
上輩子沒有查出銀子的去向,這次烈火烹油讓他不知所以,終於膨脹露出了馬腳。
但最後苗頭竟然是指向楊家。
楊家啊……
聞人間眸色晦暗,現在要搞清楚銀子從哪來的,光他一個禮部侍郎, 就算貪墨也有限,不止他一個。
思慮間東宮幕僚王顯和快速趕來孫家,行禮後湊近低語:“工部也出事了。”
“什麼事?”
王顯和神情一頓,看了聞人間一眼,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聞人間皺眉,斥他,“說話,你何時也這做這扭捏之態了?”
王顯和:“……”
他深深垂眸,語速極快道:“平王府傳來消息說王府有恙,除去正院和內院,外院諸多偏僻牆體皆被替換下等磚,不僅孔多甚至空心皆有,而安親王府,端親王府乃至這些年皇上所賜府邸皆有或多或少不同程度替換。”
“而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六殿下帶著一眾兒郎牆下窺聽小郡主所設花宴惹惱了餘姑娘,一鞭子抽毀牆體所致。”
說完,深深躬下腰。
一個是你親弟弟,一個是你要追的媳婦兒,你讓我說的。
聞人間:“…………”
所以,這銀子的來路和同黨,就這麼被她一鞭子抽出來了?
聞人間也沒想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會以這麼戲劇的方式傳來。
他清咳一聲,神色依舊鎮定,“走吧,去工部。”
說完回身抬腳往外走,王顯和應聲後連忙跟上,又忍不住去瞧聞人間,見他衣袍翻滾步伐穩健如舊,真心佩服,不愧是殿下,餘姑娘這般悍勇也能麵不改色,也隻有殿下敢去求娶這般女子了。
聞人間此時一心處理公事,但去工部的路上被聞人律摸了過來。
他本就是貪玩的,哪怕知曉今天這事大哥肯定要忙一段時間,但還是忍不住來分享今日所見所聞。
嫂嫂可太厲害了,有勇有謀,男人幹不過她,女人也幹不過她!
他說得興高采烈抑揚頓挫的,完全沒注意到他說他帶著一群人在牆下聽得心神顫栗時,聞人間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你是沒看到,這京城姑娘還有這麼熱情的時候?”
“嫂嫂走的時候,一個個都想去抱嫂嫂,甚至嫂嫂已經走了她們還依依不舍的。”
聞人律真心發出感歎,“得虧嫂嫂是姑娘,若是男兒,這京城的適齡兒郎怕是誰都別想娶親了。”
那些姑娘肯定都想嫁嫂嫂!
聞人間停下腳步,清俊的眉眼微動,確定道:“你是說,很多姑娘都想和她交好,滿是崇拜之意?”
“對啊。”聞人律點頭,“何止崇拜,以身相許了都快。”
聞人間:“那跟著你的那些兒郎呢?他們什麼反應?”
聞人律莫名其他看著他,“我看他們幹什麼,我當然隻看嫂嫂那邊了。”
壓根沒在意身後那些男人怎麼想的。
聞人間聽罷垂眸,鴉羽長睫蓋住了深思。
幕強可不分男女,甚至男兒更甚。
聞人律不知道聞人間心裏如何想,他說了個痛快,心神舒暢,眼見著工部大門已近在眼前,直接拱手,“大哥,我就不打擾你忙正事了,我先告退了。”
說著就想溜,誰知才跨出一步就被拽住了衣領。
聞人間:“來都來了,一起吧。”
聞人律:!
餘歡喜將十多根鞭子妥帖又放回盒子裏,雖然自己用不上,但心意要善待。
她也在琢磨要怎麼回禮,熟悉的人還好,全然陌生的,就要好好思量了。
馬車停下,她和阿朱一起抱著壘得老高的盒子下車,門前的府兵連忙來接,餘歡喜剛把盒子遞給他們就發現左側站了一個年輕姑娘,粉色襦裙,瓜子臉柳葉眉,瞧著十三左右的年紀,包裏還抱著一個藍色小包袱。
微微揚眉。
陳丹淼。
餘歡喜抬腳踏上台階,走了幾步沒發現跟上來的腳步聲,回身看向她。
“不進來?”
陳丹淼看到馬車時就渾身僵硬,再真正看到餘歡喜時,她既緊張又期待,心神緊繃到呼吸都屏住了,尤其是大姐姐看過來的時候,早已忘了要上去見禮喚人。
大姐姐知道我是誰嗎?
她要是知道我的身份,會不會馬上就趕我走?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做,餘歡喜就已轉身踏上台階,想喊又不敢喊出聲,正暗暗唾棄自己無用時,餘歡喜回頭了。
“進!”
陳丹淼一瞬間眼睛亮得驚人,連忙小跑跟了上去。
大姐姐知道我是誰,大姐姐好像並不厭惡我?
…………
一路無言,餘歡喜徑直帶著她走進了正廳,招呼她坐,待丫鬟上了熱茶,飲了半盞後才抬眸看向她,“收回爵位那天,陳彬和謝婉蘭,是什麼反應?”
陳丹淼來的時候就想過最壞的局麵,也許根本進步了將軍府的大門,甚至還會被人驅趕。
當她自報家門後,府兵們的神色確實很冷,看一眼就叫人發抖,但沒有驅趕,所以她還有膽子在門口守餘歡喜,如今好像並未遭到厭惡,滿心歡喜,問什麼就答什麼,對餘歡喜直呼長輩姓名也不覺有什麼不對。
大姐姐又不姓陳,和家裏根本沒關係,叫名字就叫名字了。
“當時爹和娘都很慌亂,驚慌一陣後想來找大姐姐你,還未出門就被太子殿下震住了。”
餘歡喜恩了一聲,再問:“那謝婉蘭知道謝章年被我收拾一頓之後,她是什麼反應?”
說起謝章年陳丹淼也是皺眉,她對這個表哥實在是厭惡透頂,道:“還能有什麼反應,來家裏哭訴,娘又要故技重施給謝家撐腰,可家裏都沒爵位了,如何撐腰?”
“加上爹也心煩意燥,兩人就打起來了,各自帶了傷。”
帶了傷?
餘歡喜挑眉,隨即恍然,怪不得她有膽子來平王府呢。
謝婉蘭是真的能為了她娘家肝腦塗地,也正好身上有傷來轉嫁自己,怪不得有膽子違背聞人間的命令。
解決了心中疑惑後,餘歡喜看著陳丹淼,其實她對這個繼妹感官還算不錯,上輩子初回陳家時,也隻在她身上沒有察覺到惡意,隻是兩人也沒接觸,當時賜婚的聖旨很快就下來了,再後來就甚少看到她。
“那你今天前來,是為何事?”
陳丹淼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大姐姐你別惱,我知你不喜陳家人,我不是來求你收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