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像排演過千百次一樣,動作整齊劃一,每一步行進的距離都一樣,彼此之間沒有過多的交流。
很多戍邊將士都是這樣,因為遠離家庭,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值守,又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常年累月下來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所以部隊裏都有專門的谘詢師。更何況他們一守就在這裏守了半年,死亡穀這種凶險的地方至少也去探過十幾回了,聽大隊長說比起剛來的時候,剩下的戰士隻有五分之四。
“晚上編出一個小組巡邏守夜,一旦有什麼異常,立刻用哨子叫醒所有人。”
大隊長仔細吩咐之後,拍了拍宗祈的肩膀:“晚上睡覺的時候千萬不要把護目鏡摘下來。”
宗祈點頭。
不知道是這裏海拔過高還是其他的原因,他明明也不是很困,但是躺下去後就奇跡般的秒睡,而且睡得昏昏沉沉的,整個人都很暈。
直到半夜,他才被長長地哨子聲吵醒。
“呼——呼——呼——”
整個營地的人都被驚動。
軍人們訓練有素地爬起來,反手抓起地上的槍,眼神清明。科考隊的成員也一個個起身。
“怎麼了?”大隊長皺眉。
他大跨步走到吹哨子的人麵前,兩個人好像說了幾句,又好像什麼也沒說,他們就一同走到一處毯子麵前蹲下。
不知道為什麼,宗祈覺得這一幕有點說不出的詭異。
因為所有人的狀態都很平和,很安靜,沒有一點動靜。
可是每個人身上都穿著厚厚的衣服,不僅如此,還有護目鏡。防護服把他們的臉全部擋住了,根本看不到內裏的表情。
夜晚的昆侖山很安靜,天上的星星大顆大顆,閃爍著冰冷的光澤。蒼穹之下的原野,不遠處是幽深的死亡穀,這數千人的隊伍卻像按下停止鍵一樣安靜。
直到大隊長的手伸到地上躺著的那個軍人身上。
帽子就像脫手了一樣。
大隊長冷靜地將他的護目鏡扯下。
在那衣服裏躺著的,已經沒有人,而是變成一塊幹癟的人皮,眼睛空洞洞的,連眼珠子都癟了下去。
大隊長收緊拳頭,將護目鏡重新放了回去,“大家穿好身上的衣服,再檢查一遍,不能有任何一個地方暴露在空氣裏。”
後麵幾個軍人看到了,默默上前來,用睡袋將人皮仔細收斂好,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說過話。
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原地,垂首而立,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哀悼。
這一鬧,也沒有人睡得著了。大家都從睡袋裏爬了出來。
大隊長和幾位部下商討過後,決定提前往死亡穀內走。
“鬼門大開在即,越拖反而越不利。半年前半開的那一回,附近不知道多少牛羊放牧人直接就成了人幹,不能再拖。”
全軍都沒有一個反對的,軍人恪守命令,科考隊的幾個npc則是湊到宗祈麵前,看他的反應。
宗祈略加思索:“都聽大隊長的。”
他覺得這個大劇本真的是奇怪極了。
不是那種恐懼,而是處處透著古怪。
剛開始,因為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毫無信息,再加上一直在琢磨著大隊長說的話,於是便沒有留意太多異常。
現在仔細一看,隻覺得處處透著奇怪。
好像打一開始,這些人就沒怎麼說過話,除了最開始來找宗祈的那個科考隊成員,其他人似乎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一路上歪歪扭扭地走路,安靜地可怕。
普通人在看到自己的隊友忽然變成人皮後不會害怕嗎?
再怎麼說,也應該嚇一大跳吧,再不濟應該流露出悲傷。
難道是護目鏡擋住了,他看不到表情的緣故?
宗祈沉思細想,越想越覺得有點後背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