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苦是確實命苦,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他攤上那些東西真是在垃圾場裏撿來的,有些還是我看著他翻的”
低頭看手機的宗祈立馬抬頭,神色一愣。
齊寧舟看著對方遞來一個包,打開清點裏麵的錢目。
對方本來隻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想到真給他碰上一個有點真本事的,一下子就把這家傳玉佩上的怨氣清除了。
他在倒鬥圈裏混過,雖然現在金盆洗手不幹了,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知道今天是遇到前輩高人,走了大運,現在說話都有些沒底氣。
別的不說,這種高人出手動輒五位數都是小事,他倒好,在街頭張貼小廣告那裏就隨便找了一個。
想加價吧,又怕高人一路上沉默寡言,絕不廢話,脾氣不好。貿然多加錢反而是冒犯。
齊寧舟簡單地看了眼,發現裏麵是五張紅票後心底雀躍地快要飛起來。
雖然是住在道觀,但也是得交夥食費的。他盤算了一下,這些錢墊上他以前欠的,正好把下個月的也給交了,美滋滋。
“收到了,多謝惠顧。”
天師表麵不動聲色,端著和師父一樣高冷的架子,微微頷首後轉身就走。留下委托人站在背後,露出敬仰的目光。
不愧是高人,就是視金錢如糞土,和娛樂圈那些招搖撞騙的半瓶水就是不一樣。
齊寧舟這邊走路都有點飄,剛拐到鬼市門口就看見黑發青年攙扶著一個老人從裏麵走出來,不禁有點懵。
“兄弟,快來搭把手。”
宗祈招呼他過來,兩個人一起搭手,這才算是把老爺爺穩穩當當扶住了。
老人連聲道謝,天師忙說不用不用,舉手之勞。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記得我們之前在路邊遇見的那個阿婆嗎?這位阿公就是阿婆的老伴。”
宗祈一邊慢慢地朝前走,一邊和齊寧舟解釋。
兩個人攙扶著眼睛看不見的老爺爺,一步步挪到了之前那個馬路的街口。
一路上,老人口裏都在叨念著什麼,步伐又急又快,等走到這裏的時候,反而又有些彷徨。
齊寧舟壓低聲音:“怎麼辦?”
雖然他有能夠短時間讓普通人看到靈體的法決,但這位阿公本身眼睛就不好,隻能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色塊,就算用了法決可能也看不到阿婆。
他們攙扶著老人,一步一步走向花壇邊。
花壇邊的樹下,阿婆背著他們在打掃,聽到聲音,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哎你這個死鬼,我在這裏等了好久,終於曉得來接我咯!”
老人蹣跚著走過去,雙手無力地在前麵抓著。
他的手穿過阿婆的身體,後者卻像沒注意那樣,絮絮叨叨地一直在說話。
“今天又撿了兩個紙箱子,我們回去可以多買顆小白菜,你不是最愛吃了嗎。”
老人看不見,就連聲音也聽不見。
但奇跡般的,他在摸索了一番後,竟然好像真的能夠感受到阿婆的位置,靜靜地站在她的麵前,聽著她的嘮叨。
“我說你這個老頭子,老不注意身體”
阿婆把掃帚拿起,“當初誰曉得你現在眼睛不好,要不是看你當時是村裏積極分子,算了算了,懶得說了,誰叫我跟了你。”
“對了,飯菜做好了沒?”
老爺爺臉上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了。
他握著一旁的拐杖,哽咽著重複:“做好了,是你最愛吃的白麵饅頭。”
“有饅頭?那這下半個月是不是沒麵粉了?你這個老頭子,就喜歡悄悄做些這個,買麵粉的錢留著買白菜,還可以多吃幾頓。”
一人一鬼就這樣攙扶著走了。
宗祈和齊寧舟兩個人看著這對佝僂的背影拌著嘴越走越遠,直到兩人消失在街口,黑發青年才開口。
老兩口兩個在沒出事前都是環衛工,老爺爺視力不太好,沒法完成任務,就從環衛工上退了下來,轉成拾荒者,撿點東西賣去廢品站,小玩意就留下來去鬼市擺攤賣。奶奶則是領著環衛工每個月一千塊錢,兢兢業業從天還沒亮幹到天黑。
每天傍晚,老爺爺在家裏做好飯,拿著木棍一點一點從鬼市後麵的潲水街摸到街口,招呼他老伴回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