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一起走吧」
還沒等著真理回答勇介就這麼說道。
真理什麼都沒有說在勇介看來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單手戴著黑色手套的男人中的一個緊緊握住了勇介的手腕。
在手離開後,從手套上剝落的黑色塑料殘留在了勇介的手腕上。
那個塑料哧哧地化作了液體染上肌膚的一瞬,勇介就感到一陣眩暈。
「你們在幹什麼?」
真理叫喊著詢問道。
「不用擔心,隻是和心理的鎮靜劑一般的東西」
男人回答道。
男人們左右兩側撐著勇介離開了這裏。
真理一直呆立著。
勇介會被帶到哪裏去,要怎麼樣才能會麵,終於發現了自己連這麼重要的事也忘了打聽。
即使如此這樣也就好了,真理這麼說服著自己。
因為除了這樣自欺欺人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了。
這樣就好了,為了勇介,為了人類。
這個時候,突然,真理抬起了臉認真地聆聽著。
聽到從哪裏發出了吉他的聲音。
是那個,真理想著,而且是毫無疑問的。
是巧的吉他。
真理奔上了樓梯跑進了巧的房間。
「巧?」
但是那裏並沒有巧的身影。
隻是打開著的窗戶吹進來的風撥動著靠在牆上的吉他的弦而已。
隻是風的肆意演奏有種巧過去彈的旋律的感覺而已。
即使如此真理也覺得如同在這裏聽到了巧的聲音一般。
真理回憶起了和巧的約定。
堅強地生活下去,正確地活下去。
到底自己是什麼時候忘記了和巧的約定了呢。人總是在時間的流逝中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忘記了那約定的意義,說不定就是活著這件事每日每日都騙了自己吧。
說不定就是在時間的流逝中把自己給埋葬了吧。
但是,這樣絕對不行。
真理從家裏飛奔了出來,點燃了摩托的引擎追了上去。
在裝甲車一般的orphnoch對策委員會的專用車的後座位席上,勇介處在朦朧的意識中。
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簡直像身體注入了鉛一樣。
但是,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了。
就這樣自己的身體也消失掉就好了,勇介這麼想著。
想變成自己以外的什麼東西。
在大概半年前勇介在附近還有著幾個朋友。
在真理說了不能再一起玩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了,在那些朋友中有一個一直被大家戲弄,欺負的少年。
想變成那個少年,勇介這麼想著。
想成為不管被誰被怎麼樣都一直一臉傻笑著的那樣的家夥。
那都不行的話蟲子也好,過去被捕捉到的連名字也不知道的那隻被自己和朋友一起拔掉腳撕碎翅膀的甲蟲。
做那隻蟲子就好。
那也不行的話風也好,把破破爛爛的蟲的屍體輕然地運到哪裏去的風也好。
突然車子突然急刹車了,勇介的身體猛地搖了一下。
真理在大喊著什麼。
男人們一個個走出了了車子的樣子。
「拜托了!請把勇介還給我!」
「呀嘞呀嘞,真是讓人困擾的人呢」
麵對纏住不放的真理的懇求,男人聳了聳肩。
「突然受到良心嗬責所以清醒過來了嗎」
真理也隻是不停地重複著把勇介還回來的話語。
一邊呼喚著勇介的名字一邊想準備打開車門。
男人中的一個抓住了真理的脖子,甩到了道路的旁邊。
簡直像扔掉煩人的貓一般。
下一個瞬間,男人的臉上被染上了金色。
從車裏的縫隙裏金色的光如放射一般泄漏了出來,在男人們回頭的時候,從溶化的車裏勇介出現了。
勇介變成了光人。
「這就是你這混蛋的本體嗎」
男人們一起變身為了kaixa。
這時勇介聽到了從記憶深處不斷響起的結花的悲鳴。
在死掉的瞬間,結花感覺到的痛苦就那麼蘇醒後朝著勇介襲來,煽動著他的憎惡。
「住手!勇介!」
真理的喊聲沒有傳達到勇介的耳邊。
三體kaixa連攻擊的時間都沒有就停止了機能。
各自受到了勇介拳,肘,膝的攻擊,在爆炸的同時kaixa的碎片和純黑的血一起飛散了出來。
勇介回過頭盯著真理。
在kaixa黑色的血飛散下勇介緩緩地向臉色慘白的真理伸出了手。
真理是想要我伸出手嗎還是對她置之不理呢。
在想著的時候真理已緊緊握住了勇介金色的手。
「對不起,勇介」
她將緊緊握著勇介的手貼到了自己的臉頰上。
突然,那手上的溫暖緩解了勇介的痛苦。
「快從那家夥身邊離開,真理!」
聽到這句話轉過頭的真理,看到某個似曾相似的身姿飛奔而來。
「……草加……君?」
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草加雅人不是因為變成馬型orphnoch的勇治而被殺了嗎?
混亂中的真理的腦袋裏浮上了一個可能性。死去的人活過來的話答案隻有那一個。
「終於墜入黑暗了嗎,勇介」
在這麼說了的下一個瞬間雅人變身為了蜘蛛orphnoch。
他從口中吐出的粗線團所組成的彈丸擊穿了勇介的身體。
全身都被開了洞的勇介啪擦一聲倒在了地上。
勇介!
真理沒能喊出聲。
蜘蛛orphnoch就將真理嘴巴塞住了。
就以倒在地上的姿態,勇介發著光的血液不斷流淌著。
在完全漆黑的意識中,勇介渴求著剛才握住自己手掌的真理的手。
渴求著,真理的手的,那份力量和熱。
在黑暗中,真理的手似乎在揮著手一般搖動著,勇介尋求著那雙手而不停地奔跑著。
向著自己內部深處不停地跑著。
勇介穿過了結花的悲鳴,到達了更加古老的記憶斷層。
勇介很快想了起來。
還剛剛誕生在結花的肚子裏的時候,勇介所聽到的不是悲鳴聲。
勇介想起來了。
結花不能說話,但是,以對著愛著的那個人的思念化為了超越了聲音的聲音溢滿了全身。
勇介被那份波動所包圍而成長著。
還有從對方那裏傳來的溫柔的話語。
那個聲音十分的耳熟。
——啊啊,是啟太郎——
這時,勇介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父親是誰。
然後終於明白了自己一直渴求著的答案實際上一直就在自己身旁。
像每周啟太郎洗完後從非洲就回來的,勇介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色西裝,那包容著勇介的啟太郎親自洗的衣物,就是答案。
勇介緩緩地站了起來。
全身破開的彈痕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勇介開始探索著真理位置而挪開了步伐。
取回意識的時候,真理正深處森林中。
眼前的草加雅人的臉看得模模糊糊的,然後真理的焦點漸漸合上了。
「……真理……」
「……草加君……」
而這並不是再次相見的喜悅。
真理在查知了自己深處的狀況後毛骨悚然地發起抖來。
在樹與樹之間,張開了巨大的蜘蛛的巢穴。
簡直象被綁在了十字架上一般,真理被蜘蛛的巢穴所捕捉到完全動彈不得。
「我好想見你啊,真理」
這麼說著的雅人四肢著地匍匐地貼在眼前的地麵上。
雅人的身體突出了八隻腳。
在蜘蛛的身體上隻剩下臉還是雅人的樣子了。
「真理,你在小時候就一直保護著我,一直愛著我。所以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了,所以我們不合二為一可不行。你會成為我而我會成為你。這樣的話我就能保護你了。真理,你明白作為orphnoch是怎麼一回事嗎?是很痛的哦,是身體一點點腐蝕的痛。痛的感覺是很好的哦。所以殺了我吧,對此我會吃了你的,然後你就在我的身體裏把我殺了吧,從內側把我啃食掉吧,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合為一體了」
這樣說完雅人完全變為了蜘蛛orphnoch。
那個身體縱身躍起黏上了蜘蛛的巢。
蜘蛛orphnoch的八隻腳交互移動著一點點地靠近了真理。
「從真理身邊走開」
那個聲音隨著光一起灑遍了整個森林。
走向如同隧道一般茂密的樹叢的是身體發著光的勇介。
「你這混蛋」
蜘蛛orphnoch向著勇介低語道。
「不是要作為orphnoch活下去了嗎?」
「不對」勇介說道。
「我是人類」
真理感覺到了那份話語裏的分量。
勇介已經不是五歲的孩子了。
他已經以自己的意誌決定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勇介猛地蹬向地麵,朝著這邊衝了起來。
真理突然覺得整片森林動了。
樹群的上方和樹陰處無數的orphnoch出現了。
動物型和昆蟲型和植物型的orphnoch接二連三地朝著勇介襲來。
而蜘蛛orphnoch此時正緩緩地接近了真理。
勇介的光拳和腳朝著orphnoch們不斷傾瀉而下。
雖然每次拳擊和踢擊的軌跡都會伴隨著一隻隻化為灰而被消orphnoch的慘叫。
但是,不管怎麼打orphnoch都有新的湧出來。
好像整個森林都變成了orphnoch的巢穴一樣。
受到了接連不斷的orphnoch的攻擊,不久勇介的動作也變鈍了。
蜘蛛orphnoch一邊接近著真理一邊張開了長有無數牙的嘴巴。
真理不禁發出了悲鳴。
「呀嘞呀嘞,真是盡會添麻煩的家夥呢」
突然,聽到了這一句話。
從森林的一邊,不知名的誰忽然出現了。
那個男人的樣子如同模糊的影子一般。
看不見他的臉。
「變身!」
男人變身為了faiz。
因為真理注視著faiz的目光,蜘蛛orphnoch停下了接近真理的腳步。
蜘蛛orphnoch轉而猛然朝著faiz襲咬過去。
他從口中吐出蛛絲如同子彈一般朝著faiz伸張而去。
而faiz拔出了赤色光劍——FaizEdge將襲來的蛛絲統統切斷了。
此時蜘蛛orphnoch對此改變了吐出的絲的形狀。
他吐出了為了捕獲faiz的漁網狀的蛛絲。
faiz轉而全方位地揮舞著光束劍將投出的蛛絲切得破破爛爛的,然後從切出的洞裏向著天空猛地跳去。
此時蜘蛛orphnoch也順著向上看去。
他看準此刻揮舞起了為了將faiz擊落的鞭子一般的蛛絲。
可是鞭子被彈了回來,被faiz放出了的從天上落下的必殺——緋紅電鑽反彈了回來。
在受到了必殺的巨大衝擊後蜘蛛orphnoch的身體被猛烈地吹飛了。
他變回了雅人的姿態。
「……真理……」
雅人向著被蛛網困住的真理伸出了他一直渴求著觸摸到真理的那雙手。
遠遠的真理的身姿,看起來是用那雙手也能抓住的大小呢。
終於握住了呢,雅人想著。
然後隨著青白的火焰他被燃燒殆盡了,灰燼乘著一陣吹來的風消失在了雲際。
faiz在切斷蜘蛛的巢救出真理後解除了變身。
那影子模糊的男人似乎也因為長時間的變身而用盡了力氣。
變身腰帶發出哢嚓一聲掉到了地上。
男人開始背著真理走了起來。
朝著他們倆無數的orphnoch襲擊了過來。
而勇介為了保護他們堵到了他們的前麵。
「變身!」
勇介把腰帶卷到了腰上變身成為了faiz。
繼承了faiz力量的勇介向著orphnoch群飛奔而去。
男人背著真理一步步走著。
男人每走一步,從身體就消失一點如煙般冒起的灰。
勇介變了,他選擇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但是,我自己該怎麼辦呢,真理這麼想著。
正確的生活下去,堅強地生活下去,為了遵守那個約定到底該怎麼做呢。
答案什麼的根本不存在,真理明白的也隻有這點。
這並不是能給出答案的問題。
真理深知這點。
從小的時候,被卷入火災的時候,真理被背著她的那個少年救助了,自己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什麼都沒變。
一直讓別人背負著活著。
從那個背後,先從這個背後下來,真理這麼想著。
先從這裏開始。
真理從男人的背後滑了下來踩到了地上。
從樹叢間,好幾頭orphnoch冒了出來堵在了他們的前方。
要怎麼做呢?巧問道。
我不知道,真理回答道。
但是,到要去的地方為止,試著繼續走下吧。
真理緊緊握住了巧的手。
兩個人開始向著森林,向著光所指引的方向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