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城外,韋若讚裹緊了厚厚的棉衣,阿策站在他麵前一臉的愧色,瓊瑪踱著步子,有點慌亂的問道,“阿策,你確定是李績的援軍到了?”
“是的,瓊瑪大人,我的親兵有人認識李績的相貌,而且從援軍的數量上來說,除了李績的大軍之外,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韋若讚輕輕的點了點頭,雙手疊在一起搓了一下,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似得,急聲問道,“阿策,你說你在城內見到了鐵靺?”
“嗯,不過鐵靺那個叛徒居然給一個漢人當了奴隸!”
“怪不得,怪不得”韋若讚搖了搖頭,頓時想通了好多東西,怪不得李績能夠如此快速的支援甘孜,甚至於連後路都不要了,看來石渠城的那支奇兵已經被打掉了。
“韋若讚,看來我們要撤退了,不然讓漢人咬住的話,我們再想退就來不及了!”瓊瑪經過韋若讚一提醒,便想到此時吐蕃大軍的處境了,說白了此次吐蕃完全就是一次奇襲,為了能夠更快速的到達鬆州,拋棄了很多的輜重,在如此情況下,和唐軍展開大規模的會戰是完全不值得的。本來的計劃就是讓石渠城的卓拉大軍拖住唐軍主力的,因為卓拉手下兵強馬壯,更兼物資充足,完全可以將唐軍拖死在石山和小朦山一帶的。
“是的,我們是要撤,但不是現在”韋若讚也同意瓊瑪的意見,當奇襲失去作用,那最好的方式就是撤退,硬來永遠都是最愚蠢的做法。韋若讚想了想,回身在案子上寫下了一封信,然後對站在帳內的阿策說道,“阿策,你派親衛,以最快的速度將此信交到祿東讚大人手中,並告訴大相一句話,就說我會為他爭取三日的時間,請他務必在三日之內退回白玉城!”
“是!”
幾名騎士奔出吐蕃大營,向著東麵而去,而此時甘孜城裏卻是一片沉悶,蘇定方手握長劍,剛毅的麵容上泛著陣陣哀痛,他的麵前躺著一名唐軍將領。周正,這個勇猛的漢子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蘇定方覺得這幾天,他得到了很多,丟掉了也很多,甘孜守住了,可是卻有那麼多的兄弟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送周將軍!”一聲震徹雲霄的呐喊,蕭顯虎目含淚,單膝著地,“好兄弟,一路走好!”
“周將軍,一路走好!”右威衛的士兵們跪倒了一片,也許活著的人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讓死去的人走得安心,走得輕鬆。
有時候男兒心如磐石,但終有柔軟的地方,有些事情總會讓你忍不住去感動,去思念。
李績慢慢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這個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如果不是這個年輕人當機立斷,豁出命和卓拉拚了一場,最後有保住甘孜,恐怕唐軍此時已經陷入吐蕃人的包圍了。李績知道房遺愛心裏有多苦,可是作為將軍,犧牲就是成長的一部分,李績拍了拍房遺愛的肩膀,飽含深意的說道,“房俊,我替兄弟們謝謝你了!”
“大帥,我.....”房遺愛知道李績的意思,可是他又如何承擔得起,能夠堅持到現在,可以說是他和蘇定方用命堆起來的,所以他覺得這些應該是屬於那些死去之人的。
“不用說了,我懂你的意思,房俊,知道嘛,我欠你一個人情!”
“大帥,切莫如此,房俊擔當不起!”
“好了,不說這些了,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李績擺了擺手,看到房遺愛那身上包紮的滑稽樣子,關心的問道。
“無妨,並無大礙,隻是右手可能會使不上力了!”房遺愛落寞的低下了頭,恐怕以後一段時間自己都拿不起那把流光三尖刃了。
“大帥,你將大軍全部帶了過來,那鬆州怎麼辦?”牛進達等援軍趕到之後,高興了一會兒,就冷靜了下來,此時看似甘孜已經有驚無險了,可是鬆州呢,如果鬆州再有什麼意外,那可就真是兩頭起火了。
“嗯,執失思力是個聰明人,他可以調配好鬆州防務的,而且我已經讓他寫信求援了!”李績雖然如此說,但是心裏依舊有著擔憂,其實他現在也是在賭,隻要援軍能夠及時趕到,鬆州就不會出事。而且李績現在也怕吐蕃人孤注一擲,豁出老本進攻甘孜,那樣李績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了。輕裝簡行的吐蕃人,不願意發生大會戰,神疲體乏的唐軍又何嚐想呢。
一連兩日,吐蕃人都沒有發動攻城,也許是怕了,也許是另有所圖,總之之前殺聲震天的甘孜城,此時顯得無比祥和。
鬆州城外,祿東讚看著正在拔營的兵士,臉上泛起了深深的不甘,這個卓拉,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和唐軍交戰呢,拖住他們不就行了麼。此時祿東讚殺了卓拉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他,石渠城的漢人又怎麼會出現在甘孜呢,祿東讚很憤怒,但是他卻理智的選擇了冷靜下來。當接到韋若讚的親筆信之後,祿東讚立刻做出了選擇,計劃失敗了,那就選擇撤退,強行的打,隻會讓自己傷痕累累。祿東讚知道韋若讚在擔心什麼,同樣他也怕,如果唐軍不要命的突破韋若讚的大軍,去衝擊白玉城,那吐蕃大軍可就成為甕中之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