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庭笙。”她在身後喊我,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點的破音:“張庭笙,你爸爸病危了,你不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我剛剛已經看過了。”我腳步微微頓了頓,卻頭也不回的拒絕道:“我現在有點事要忙,你自己去吧!”
“再重要的事能抵得過你父親嗎?”慕沅似乎有點固執,而這一次,我卻不再搭理她。
無視身後那個可能一直盯著我目送我的那個女人,我加快了腳步,急切的向自己的車子走去,開門上車,駛出醫院,一氣嗬成。
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裏,我的車子在外麵晃蕩了一圈,最後去了我親媽的那個小屋子那裏。
我是到這會兒才發現,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讓我叫她雲姨,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而從張老板那裏,我也沒聽過多少有關於她的描述,直到她死,我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埋葬在哪裏,我唯一能緬懷她的地方,就是這間小小的屋子。
屋外的天光逐漸暗了下來,剛剛還晴好的天氣漸漸又轉陰了,屋子裏的有些暗暗的,我開了燈,坐在那間小小的床上發呆。
“我終於給你報仇了。”我在心裏默默的念叨著,我的雙手手掌撐開捧住了自己的臉,淚水模糊了我的整張臉:“他要死了,那個要過你身子又拋棄你對你冷血無情的男人快要死了,而她也不可能活得很好了,她現在還一門心思的相信我是她的兒子,她一定能過上好日子,但事實很快會給她沉重一擊,害你的那兩個人都再也好不起來了,我終於給你報仇了,真的。”
手指縫間熱熱的,大約是眼淚吧,我想。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裏呆了多久,直到我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是賈香蘭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裏著急的說:“張庭笙,你去哪了啊?怎麼這個時候還不在醫院守著呢?你現在馬上過來,來醫院!”
“知道了。”我不緊不慢的應道。
雖然不知道事實情況到底如何,但這個時候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張老板可能撐不過今夜了。
我洗了把臉,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緊閉,慕沅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發呆,而賈香蘭著急的走來走去,仿佛真的為張老板在著急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賈香蘭第一個走上前去,著急的問:“醫生,我老公的病情怎麼樣了?”
醫生神色凝重的搖搖頭,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張老板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的眼睛勉強還能掙開,他的嘴巴甚至都合不攏了,歪歪斜斜的在流著口水。
看到我們的時候,他的眼睛驚恐的瞪得老大,賈香蘭一臉焦灼的跟他說話,著急的問他怎麼了,是不是還有什麼沒交代清楚,我知道賈香蘭肯定是沒看到遺囑不安心,我也沒吭聲。
張老板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著跟在慕沅身側的熠熠,咿咿呀呀的,喃喃的伸出手。
慕沅不明所以的將孩子帶過去,熠熠甜甜的聲音叫著爺爺,張老板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飛快的將孩子打開。
這樣的狀況一出,病房裏的人都焦急了,各懷鬼胎的那種焦急。
賈香蘭連忙湊到最前麵去,著急的問:“老頭子,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啊?”
張老板卻長長的啊了一聲,一串眼淚從他眼角滑了出來,他這個動作持續了不到三秒,結果卻雙腿一蹬,眼睛一瞪,就這樣去了。
死不瞑目。
現在是夏天,當然也沒有人真的關心張老板的生死問題,他的屍體很快就處理了,我以唯一的兒子的身份舉辦了這次葬禮。
葬禮結束後,從公墓回來的路上,才剛到家,賈香蘭就迫不及待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召喚我們所有人召開家庭會議,一臉焦急的說:“這個,老頭子去世得突然,也沒留下什麼隻言片語,那我...”
然而她話音未落,張家的大門就被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手上還拿著文件夾的男人走了進來,神色嚴肅的說道:“各位,大家好,我是張董的律師。”
律師?賈香蘭剛剛的得意勁兒馬上就消停了下去,作呆滯狀。
然而,賈香蘭的呆滯持續了不到一秒,很快就又高興了起來。
因為這個自稱律師的男人,一臉嚴肅的對慕沅說:“慕小姐,遺囑內容可能暫時與您無關,麻煩您回避一下。”
無關?從張老板被我氣得發病到他去世短短的時間他還有時間改遺囑?難道,這背後又有什麼玄機?
這一次,換我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