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想回頭去看一眼張庭笙,他已經死透了,他的屍體正要往下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我周圍,我卻莫名的並不覺得嗆鼻子。
我隻是忽然有點兒糾結罷了,他為了救我而死,就算他犯了天大的罪過,到了這最後的時候我也動了惻隱之心,不忍他的屍體沉下去喂魚,我隻好拖著他的屍體,兩個人的重量承受著一個救生圈。
我抬頭的時候看到薄璽安站在船頭看我,他勾了勾嘴角,像是在笑一樣,夕陽的餘暉在他身後打下一層薄薄的光暈,看起來特別的不屑、刺眼,而且遙遠。
他看得出來他是不滿的,但他到底還是喊人來救了我們,我們很快就被拉上了上去,張庭笙的屍體被放在了甲板上,我渾身濕透冰冷的站在他邊兒上,眼看他的眼睛閉不上,一如沈夢心臨死前的樣子,我伸手去給他輕輕的合上了,我忽然覺得,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去跟沈夢心合葬,也算是全了沈夢心的夢想。
我正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神思著,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眼角的餘光我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停在了我的眼前,那樣的黑亮沒有沾染一絲的塵埃,我抬起頭,看到了薄璽安沉重的麵無表情的臉。
“你在幹什麼?”他居高臨下的問我,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波動的情緒,一如站在船頭時候的那般。
我張開嘴巴動了動想說句話,可是忽然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幹啞了,我感覺自己在顫抖,而薄璽安這個陌生的態度更是讓我難受不已。
我撐著自己的膝蓋掙紮著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太虛根本就沒有力氣,我抬頭去看薄璽安,想喊他拉我一把,卻發現他正專注的看向別處,我不知道這是有意還是無意,我隻知道自己的眼淚莫名就流了出來,與我臉上的水珠混在了一起。
我最終是自己掙紮了好久才站起來,身子太虛搖搖晃晃的,還是身後不知道是誰經過扶了我一把,我小聲的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這才吸引到薄璽安的目光,他這才扭過頭來看我,我不知道這一刻他有沒有懊悔過最需要的時候沒有拉我一把,我隻是沉默的歎了口氣,低垂著腦袋,他脫下身上的西裝來蓋住我,小心的擁住我的肩膀,我沒有拒絕。
他像是平常那樣攬著我的肩膀扶著我的腰就要往裏麵走,一如既往的距離我卻莫名的心裏不適,然而快要走出甲板走到裏麵去的時候,我卻有些心裏不忍,我回頭看了一眼,張庭笙的屍體還躺在了初冬黃昏的海風中。
我吃力的擠出一口氣來,喃喃的問:“他的屍體會怎麼樣處理啊?”
薄璽安握著我肩膀的手裏一緊,楞了一下這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的語氣很淡很淡,我不是聽不出他的不悅,隻是...我忍住了心底裏那點不舒服,鼓起勇氣說:“如果可以的話,找點關係想個辦法吧,我很想把他跟沈夢心葬在一起。”
薄璽安的手又緊了緊,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強硬的扶著我往裏麵走,又說:“走吧,你身體濕透了,再吹風就感冒了。”
薄璽安帶著我一直到了裏麵的房間,將我推進了浴室說:“你還是先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找套換洗的衣服。”
聽著房間的門啪的一聲關上用了巨大的力氣,我的心又是一緊,我靠著門發了一會呆,身上實在是太冷牙齒都在打顫,趕緊擰開了熱水。
溫熱的水衝刷在我身上,衝散了我身上海水的味道和張庭笙的味道,也衝亂了我迷亂的思緒。
我忽然在這水流下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哭我這麼多的迫不得已的悲慘,還是哭薄璽安顧著私仇開槍的時候竟然不顧我的死活,還是哭他對我的淡漠,我們曾經太親密,所以一點點的疏離才會這樣的驚天動地。
是真的愛我嗎?還是男人獨有的占有欲作祟?難道他看不出來張庭笙吻我的時候我已經無力掙紮了嗎?還是,他心裏一直在忌諱著我和張庭笙的前塵往事,所以如今這樣的清靜他也能這樣的計較。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隻知自己忽然又聽到了重重的摔門聲,我猜他肯定是已經回來了,趕忙停住了哭聲,小聲啜泣著開始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