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捏著拳頭閉上了眼睛,他果然不踩刹車,我不知道在他眼裏多近才算近。
我閉眼的時候,隻覺得聽覺比感官更為敏悅,我聆聽著車子的聲音,內心的恐懼無限的加劇。
我這三十幾年的小半生過得很糟糕,經曆過的事情或許比其他人一輩子都還要多,我曾經遇到過很多危險,各種各樣,可再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讓人恐懼。
我怕他死,我也怕自己死,我舍不得。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之後,我悠地睜開眼睛,隨即又被車燈刺到眼睛。張庭笙的車圓燈一直在閃,刮雨器一下一下的在劃動。
我沒空去猜測為什麼天沒下雨他卻開了刮雨器,我的腿抖了一下,一咬牙,眼淚就滾了下來。
我以為我要死了,忍不住側過頭去看站在一旁的薄璽安,就這個動作,卻引來了張庭笙加大的油門。
我真的被嚇到了,看著那明晃晃的車燈,我忘了逃跑,卻不知道哪裏伸出一隻手來將我往旁邊一推。
不到三秒鍾,張庭笙的車一路奔過去,車輪壓過我剛才站著的區域。
而與此同時,薄璽安的身後也被那車子撞得直往後衝去,像一隻美麗的花蝴蝶一樣,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血,從他的身上飆了出來。
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急切的想要跑過來,跑得過快卻絆倒了地上,膝蓋都給磕破了。我軟趴趴的半伏在地上,我全身都是冷汗,爬也要爬過去。
“慕沅。”我身後有人說話,我感覺有人抓住了我的頭發,拉扯著我不讓我向前爬,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我騰地的跳了起來,捉住了那隻手拚命的就咬了下去。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恨過,就連當初張庭笙不顧一切要帶走我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這麼恨過。
我也是到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過他,就算有一天我迫不得已陪在別的男人身邊,就算我失去自己的身失去自己的心,就算我孤獨一人生孩子,就算我屢次遇險,那也不如他。
全世界都不如你,所有的一切,都不如他的生命他的安全來得重要。
心裏積壓已久的怨恨在一瞬間全都發泄出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力氣,我死死的下了狠手,我感覺自己都快要將那個人的肉都咬掉了。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就算痛得眉頭緊皺冷汗直冒,一臉狼狽的他卻沒有推開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的牙齒都麻木了終於自己放開了他的時候,他將自己的胳膊收回去,就著車子忽閃忽閃的燈光,他低頭望著自己手腕上的疤痕。
“我想我會永遠記住你,記住你給我的傷痕。”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森的笑容,麵無表情的臉上淡漠的說:“慕沅,我贏了,卻也輸了。”
我沒空理會他狠厲之後的煽情,我不能理會他不顧向我踩刹車的那種得不到就處之而後快的複雜情感,我隻奮力就向薄璽安跑過去,我抱著他的脖子,哭了。我說:“你別怕,我馬上就叫救護車,我送你去醫院。”
“傻姑娘,我沒事。”薄璽安慘白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他疼痛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夜空裏回蕩著的全是我的哭聲。
張庭笙始終站在一旁衣冠楚楚的沉默的看著我們,我們兩髒兮兮,被車追過,在地上滾過,髒,亂,破。
我一手將薄璽安抱在我的懷裏,一手就要去自己的口袋,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在小島上的時候我的手機就已經被沒收了,我又去摸薄璽安的口袋,卻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著急好久都沒摸到我想要的手機。
我更加著急了,一邊哭一邊喘著粗氣,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倒是惹得了張庭笙的輕笑,他自顧自的走到我的跟前蹲了下來,他拉過我的手將我的手掌心攤開,將一個已經散架的手機放在了我的手上,輕笑著問:“是在找這個嗎?”
我沒想到會這個樣子,我頓時蒙了,他卻嗬嗬直笑:“人都已經快散架了,更何況手機?”
我不喜歡他這個態度,視人命如同無物的態度,我將薄璽安小聲的放在地上,站起來就向張庭笙衝去,我朝他伸出手來:“手機給我,叫救護車,你讓我叫救護車啊!”
“態度不夠誠懇!”這個賤男人輕輕的挑眉,眉目間是毫不掩飾的捉弄與輕佻之意:“求我,你給我道歉,我就把手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