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兩條長腿伸著交疊在一起,不說話也不吭聲,自顧自的玩著手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終於,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剛剛出去的那個護士又走了進來,護士的身後,還跟了個四十上下的婦人。
“她是來照顧你的,有什麼事你就使喚,盡量要養好自己的身體,不要亂動,不要死了,知道嗎?”張庭笙哼了一聲,收起手機便站了起來,掃了我一眼,又冷冷的掃了中年婦人一眼,便走了。
我聽著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舒了一口氣,他走了以後,屋子裏的溫度好像都提高了一點,我的神色也舒緩了一點。
“小姐,喝點湯吧。”中年婦人將自己手裏提著的保溫桶放在我麵前,自顧自拿出小碗和勺子來。
我並不想喝,現在張庭笙都已經走了,我就沒什麼好恐懼的,顧不上自己的身體,我隻想出去看看,我想去看看我兒子在哪裏,還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機會逃掉。
我說著強撐著就要下床來,牽動了傷口痛得我哎呦一聲,我仿佛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剖腹產,不多躺一段時間根本就好不起來。
看到我要下床,中年婦女也嚇到了,她連忙走上前來扶我,她緊皺著眉頭說:“小姐你不要這樣子,你要是沒養好自己的身體出事了我會挨罵的。”
她言之鑿鑿,再加上我也意識到張庭笙的確就是那種人,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知道養好身體才是首要問題,所以接下來我也沒吵嚷著要去找我的孩子,中年婦女叫我怎樣我就怎樣,叫我吃我就順從的吃,叫我休息我就好好的睡,聽話得就像一具玩偶一樣。
下午的時候張庭笙又來了一次醫院,看到我這樣配合他很滿意,他看著我笑了一下,又說:“是呀,像這樣想得開才好,你好好養身體吧,月嫂會好好照顧你的,等出院之後你就可以搬到那套別墅去,薄璽安已經將別墅買下來過戶給你了,我也幫你找好了安全性更強的保全,你在那裏住著應該很安全。”
張庭笙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表露出什麼,可我卻莫名的聽得出來了,他的意思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他都不會再出現吧!
也是,他不是和薄璽安對著幹嗎?薄璽安出事的緊要關頭他不應該在現場守著嗎?怎麼可能騰得出時間來看守著我嗎?
隻要他走了,我做什麼就都有機會了,我心裏明白,忍不住竊喜,麵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保持了平靜,不論他說什麼我都點頭表示服從。
張庭笙在這裏陪我說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話,聊了不少,還聊到了那個孩子。差不多晚上八點鍾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從陽台上過來的時候,神色有些慌張。
“我要走了!”他站在我床頭,淡淡的說,他輕輕的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帶上了門。
門輕輕的關上,我是在這個時候,才靜下心來觀察一下我住的病房。
這是一個超級豪華的單人病房,米色的窗簾,窗明潔淨的裝修,橙色的壁燈,床頭的百合花,和白色的被子,全套的家具,掛在牆上的電視機,米色的布藝沙發,床邊的小幾上,還放著我的包。
莫名的熟悉感,而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病房的布置竟然跟我在美國張家的房間別無二致,看來張庭笙真的是動了心思的。
“外麵有客廳,隔壁還有個房間,也還有廚房。”看到我在觀察,月嫂淡笑著討好的說。
我聽了,卻沒往心裏去,病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我遲早是要回去的,再好又有什麼用呢!
“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才隔了那麼一小會兒,我忽然又想起了孩子了,然後吩咐道。
“小姐,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月嫂堅定的看著我的眼睛,並不依。
我的麵色冷了冷,我竭力壓抑住心裏的怒意,好脾氣的說:“我先看看孩子再休息。”
月嫂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她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她走上前來,擦掉了我額頭的薄汗,握著我的手,很緊張的說:“小姐,我隻負責照顧你,我也不知道孩子現在在哪裏。”
“你說什麼?”我懵了,急得上身懸空坐了起來,揪住月嫂的領子尖聲叫道。“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其實,不用回答,我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我這才明白我還是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張庭笙為什麼會那樣放心的離開呢,沒有別的原因,隻因為他知道孩子在他手上,我就永遠也走不掉。
他好狠,真的好狠啊!
在我孩子一出生的時候就帶走了,跟我失去這個孩子有什麼區別?這是有多恨我啊?虧我還感激他救了我們母子一條命呢?
想起他臨走前接的那個電話,我猜或許是有人在催促他,我顧不上身上的刀口就要從床上跳下來,他現在或許還沒走遠,或許還沒有,或許我的孩子現在還在泰國,我要去找他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