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材高大頎長,一身輕便的休閑服,卻是氣勢迫人。他雙眼斜睨著我,不經意間撞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狂傲而冷漠。
“大嫂,好久不見。”他勾了勾唇角,綻放了一個無比絢爛的笑容。
我臉色煞白,整個人都抖得跟篩子一樣。我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候遇見夫家人,我的小叔子,張庭笙。
“慕遙,怎麼了?”察覺到了不對勁,陸沉南頓時停了下來向我們這邊走來,一邊急切的問:“這人是誰?你到底怎麼了?”
張庭笙不說話,我滿臉都是冷汗,也不好再多解釋其他的,隻冷冷的說:“你先走吧,別管我。”
陸沉南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他臉上眼裏裝滿了疑惑,而就在這時,張庭笙卻沉默向另一邊引道:“嫂子,請吧!”
我定睛望過去,我看到了一條加長的林肯轎車,兩個黑西裝黑色墨鏡的保鏢站在車子身側,車門大開,似乎在等著我。
我沒敢再磨蹭,甚至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抖抖擻擻的向車子走過去,我依稀能聽到陸沉南在喊我的名字,但我根本就沒有回頭。
我上了車,車門啪的一聲關上,而與此同時,坐在我身側的男人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喃喃道:“大嫂,一年前你答應了張家什麼,你還忘了嗎?”
忘?我哪裏又敢忘!
還記得三年前急急忙忙嫁給張庭朗的時候,我隻知道他是個人品不錯但又身世可憐的陌生人,他雖然身體有病而且殘疾,卻照顧了我的生產,也幫了我不少大忙。
正因為如此,那兩年我們才能互相感激卻又相安無事的平安過下去。他幫了我照顧了我們母子,而我將兒子記在了他的名下,讓他能感受到為人父的樂趣,這就是最大的感激。
兩年後張庭朗去世,我也很傷心,隻是那種傷心卻不是情人般的傷心,卻仿佛是一個摯友去世那般一樣。
我以為這樣就過去了,等張庭朗去世後,獲得了全新身份的我會帶著我的兒子好好過下去,不管他在法律上是我的親生兒子還是我的繼子,我們倆就這樣相依為命的過下去。
卻沒想到張庭朗去世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張家人。
與薄璽安失蹤導致誰也不能證明蔚薇薇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薄璽安的一樣,張庭朗去世了,張家人也不能證明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他們甚至忽略了我哭訴的兒子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實,他們卻將我軟禁起來,認為我是故意抹黑張庭朗不舉。
結婚的時候,我以為張庭朗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華裔,可他去世的時候,我才知道他的身後有著一個那樣的大家族。
我被強硬的帶回張家,那是一個已經在美國落地生根了的龐大家族,他們很有錢,然而,他們也同樣的規矩森嚴。
他們要求我住在張家,要求我為張庭朗守節,不許我穿紅戴綠,不許我工作,不許我出門,每天早中晚三頓,都要我去伺候我婆婆吃飯。
張家是在美國盤踞發展的龐大家族,生在美國,卻有著這樣古板的思想。
我與張庭朗本就不是真夫妻,我雖然感激於張庭朗當初的出手相助,我可以接受下半生給他守節,卻根本不能接受在那座大宅子裏跟個活死人待完下半輩子的結局。
所以,當初張家人出現的時候,除卻最初的震驚,緩過氣來的我,就開始為了自己的自由據理力爭。
我在張家生活了三個月,最終還是帶著我兒子逃了出來,回到了我曾經生活了三年的城市,最後,我又離開了那座城市,回到了中國。
車廂裏一片噤聲的沉默,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心虛而又淡定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男人。
我還沒回答,張庭笙卻又不逼我,他漫不經心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來把玩,在張家生活的那三個月,我知道,各種各樣的刀,就是他最鍾愛的玩具。
純金打造的刀鞘上鑲嵌著名貴的寶石,張庭笙刷地抽出刀鞘,一股寒氣滲出。
他拿著刀左右看了半響,卻忽然朝我指過來,冷笑:“刀好不好,大嫂,你要幫我試試嗎?”
我嚇得直哆嗦,腿在打顫手在抖的,我愛我的生命,要是沒了這條命,或是沒了這張臉,那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我嚇得步步後退,臉色發白:“張庭笙,您別開玩笑...這...這...”
他卻在笑,波瀾不驚的雙眼,比刀刃上散出的寒氣更淩冽。他握著刀柄,在我臉上比劃了幾刀,卻忽然的方向一轉,直直的收回刀鞘中。
“一年前,你答應過張家什麼,你還記得嗎?”他輕啟薄唇,桃花眼一眯,冷笑:“一輩子都要記著我大哥,守著他的兒子生活,大嫂,這是你的承諾,難道你忘記了嗎?”
“我沒忘啊。”一股寒氣從頭頂逼來,我搓了搓自己的手,局促不安的說道:“我好好的照顧著熠熠,我也沒忘記你大哥啊,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忘記?”張庭笙深邃的黑眸緊盯著我,冷笑:“海市的這一場事故鬧得轟轟烈烈,你真的以為我毫不知情嗎?前妻前夫複合,多麼癡情多麼感人的愛情啊,大嫂,你在國內做了這一出,你把我大哥放在哪個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