樅陽湖上往常都是極其安寧的,白日裏漁人捕魚,傍晚時鵠鶩歸朝。
若久居湖上者,倒也能體蘊這自然的寧靜。然後,有些時候,寧靜總還是會被人打破的。
樅陽湖上已經許久沒有大波動了,然而自從去歲孫策攻擊廬江開始,郡中各地都開始不安寧了起來。
或許此時也該輪到樅陽湖了。
樅陽湖臨近長江,似潘陽湖一般,隻不過她居於大江以南,樅陽湖則居於北。
湖水渠道叢雜,卻也哺育了這周邊賴以生存的不少人。樅陽湖之後便是居巢國。
後漢書郡國誌裏便有記載,《皇覽》曰:“範增塚在郭東。又庭中亞父井,吏民皆祭亞父於居巢庭上,長吏初視事,皆祭而後從政,後更造祠於東。”《廣誌》曰有二大湖。
可見有江河湖水的地方,就會有百姓,有百姓之地便生家國。居巢國,古之便有。
居巢雖比鄰樅陽湖,卻鮮少管轄湖泊之事,昔年州郡穩定時,尚有官府會發兵征剿,如今群雄並起卻是難有人問津了。
不過,江湖自也有它的規矩。一軍之中,一寨之中,強者自可取弱者而代之,可若以新晉之資便想獨霸眾人,恐怕也必然會犯上眾怒。
顯然,時下的張多就是犯了這樣的忌諱。原本李漁還在擔憂,僅憑自己的邀請,另外兩寨當家是否會答應前來,卻不想這張多竟狂妄至廝。
直接致書簡與三家水寨,起狂放目中無人之舉,著實令眾賊首惱怒不已。原本還猶豫在如何與李漁瓜分樅陽湖這個問題的眾寨主,當即便調撥了人馬。
聯絡上李漁共赴張多水寨,將這樅陽湖上的規矩重新理一理。
李漁與張多皆處於南湖,所以率領麾下扈從直接步行奔張多水寨而來。至於另外兩寨,中間隔著樅陽湖,則皆是乘舟船而來。
兩寨聯袂不下百餘人,如今皆渡船而來,當下,江麵上舟船林立,一眼望去浩浩蕩蕩場麵竟有些過分的壯觀起來!
張多水寨中,此時李漁已經抵達了他水寨的寨堂。雖然雙方之前爆發了一些矛盾,但此刻是張多謙卑尋求和談,是以李漁倒是一直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模樣。
全然沒有在意張多的水寨中為何會少了許多人手,李漁就這樣大次次的坐在寨堂中,自斟自飲著。
稍傾,另外兩寨的寨主也都陸續抵達水寨。各自身後跟隨了五十名精壯漢子,張多水寨的寨卒自然不敢出手攔截。
可也是這般,越讓他們愈發的驕縱起來。
如李漁一般,二人入了寨堂之後,隻是朝張多拱了拱手,權且算作問好之後,便學著張多的樣子,自顧的坐在案後大吃大喝起來。
手中握著酒樽,張多笑嗬嗬的看著下麵,死死的捏著酒樽,這種讓人無視的感覺還當真不好受。
此刻他心中不由更加讚同劉氓的話,若當真與這幫賊首議和,恐怕自己今後在這樅陽湖,不僅地位最低,甚至還要遭受三家的聯合剝削。
那樣的日子,張多是過不下去的。
掃了眼堂下的眾人,張多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飲著酒水,等待他們吃喝結束。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寨堂之中終於停下了大聲吃喝的聲音,此時張多目光看向下方,下方三人也同時扭頭看向了他。
伸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水,李漁輕蔑的掃了眼張多,“怎麼樣,今日張首領也沒想到這樅陽湖上的三家寨主會一同前來吧!”
先前在寨外他便瞧見了,水寨從卒瞧見自己帶領的眾弟兄以及湖上連邊的舟船時,那驚恐莫名的眼神。
時下又有另外兩位寨主壓陣,他對張多則可是不屑了。
李漁剛剛說完,便有一名寨主出聲道:“此番我等也是受張首領邀請而來,商談這樅陽湖今後事宜,彼時張首領的高談遠見,著實令我等佩服。不知具體情況你可也曾想清楚了?”
接著,另一名滿臉絨須的寨主也出聲附和:“今日其實也簡單,張大當家隻需將這樅陽湖今後的劃分說出,我們若是滿意自是無話可說,吃飽喝足後自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