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城, 古名郅地,人王分封時期,地屬西原國, 是溝通南北東西的交通樞紐, 也是迎接往來商旅的貿易大城。
曆經歲月輪轉,王朝更迭,郅城的重要地位始終不變。
時至今日, 該地不僅商貿發達, 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文化古城。
哪怕曆經戰火,城內的古跡仍得以大量保存。
石磚打造的古城牆綿延數裏,自牆頭俯瞰, 城內布局井然有序, 主幹道保留古時規格, 新起的建築延續“坊”的格局, 乍一看,仿佛時空倒轉,回溯千年。
如今的郅城儼然是一座宏偉的曆史博物館, 以獨特的魅力迎來各方來客。
城北的一座建築工地,三日前發現一座古墓, 根據出土的鎮墓獸, 推斷距今三千年左右。
郅城曆史悠久, 挖掘出古墓不算稀奇。
工程隊有豐富經驗,當即向有關部門上報, 並主動拉起邊界圍欄,提防有人誤入。
事情上報不久, 相關人員迅速就位。由兩名教授帶隊, 勘察過周邊環境, 確定地下是一座氏族大墓,帶有顯著的西原國風格。
得出結論,考古隊立即製定出計劃,開始搶救性發掘。
因墓門已開,封閉的空間重見天日,不確定外界環境對內部的影響,隊伍上下爭分奪秒,以最大的努力保護古墓,保護埋藏地下幾千年的文化瑰寶。
墓道空曠,穹頂和兩側石牆刻滿壁畫,色彩鮮豔,曆經千年不朽。粗獷的線條描繪狩獵場景,圖案抽象,卻也栩栩如生。
考古隊員挖掘出大量隨葬品,青銅器、玉器和金器應有盡有。並有大量的箭簇,拂開塵土,邊緣處依舊鋒利,閃爍懾人的寒光。
“史載西原國人擅長冶煉,果然不虛。”一名考古人員讚歎道。
隨著挖掘工作繼續,主墓室出現在眾人眼前。
墓門采用特殊構造,無法用尋常辦法打開。隻能動用機器,耗費一天一夜時間,厚重的石門才向一側展開。
眾人這才發現門後有撐木,斜支在地麵凹槽,牢牢抵住石門。
墓室內光線昏暗,彌漫一股獨特的氣味。
手電筒的燈光照亮,在場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光芒照耀下,一具石槨躺在墓室正中,石槨周圍不是青銅金玉等隨葬品,而是一隻隻擺放整齊的木箱。
曆經歲月,木材已經腐朽,透過縫隙可以看出,箱中是如山的竹簡和疊放的獸皮。
一名考古人員湊近觀察,辨認出石槨雕刻的圖騰,激動道:“言氏,一定是言氏!”
言氏延續數千年,代代皆為史官,手中保存有大量珍貴的曆史文獻。每有言氏墓出土,史學界都會有新的發現。
眾人抑製住激動心情,小心將木箱移出,設法進行保存和修複。
這座古墓引發各方關注,經過新聞報道,影響力非同小可。於史學界而言,墓中的竹簡異常珍貴,相關內容公布於世,不意外又是一場地震。
墓主人氏言名昭,原景公在位期間,官至上大夫。
原景公是一位極具爭議的曆史人物。
在他執政期間,西原國版圖達到最廣,國家實力雄厚,雄踞列國之首。
根據留存的史料,原景公勤政愛民,好仁義,智計無雙,性情勇烈,天下難有匹敵者。然其狂悖霸道,蠻橫無禮,一度站到人王的對立麵,開諸侯裂王權的先河。
英雄,梟雄,亂臣賊子。
圍繞原景公,諸多學者各執一詞,從不曾蓋棺定論。
這次發掘出的竹簡主要記錄原景公早年經曆,並有同趙襄公的婚盟,細節處巨細靡遺,是罕見的第一手資料。
機會千載難逢,考古人員挑燈夜戰,一個個頂著黑眼圈,將修複的內容通讀一遍。
鑒於列國時期的史料特點,眾人早有心理準備,遇到模棱兩可之處,大家盡量放下爭執,事後再一起討論。
然而,現實永遠比預期更加精彩。
捧著手中資料,一屋子教授學者默然無語,表情出奇一致,統統在“地鐵老人看手機”。
長虹貫日,言出引雷。
魚落戰車,劍斬巨蛇。
群狼俯首,金雕來投。
一箭獵犀,刀劈猛虎。
這是史書還是神話故事?
就算是春秋筆法,也不能春秋成這樣吧?
哪怕是上古時期,這樣的畫風也太過清奇。
這且不算,再看關於原景公和趙襄公的記載,眾人飽受震撼,不約而同咳嗽一聲,懷疑自己看的不是史料而是那啥文學,春秋過的上古含蓄版。
能寫的不能寫的統統要寫,在馬賽克的邊緣反複橫跳,堪稱奇葩。
聯係以往發現的史料,言昭不是個例,整個言氏畫風一致。這樣的奇葩家族能延續幾千年,還活得相當滋潤,著實令人費解。
學者們麵麵相覷,表情和心情同樣複雜。
上古真開放,古人誠會玩。
當真是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