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外,一身宮女裝備的琉裳,聽著孩子的話,心如刀割。
這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她沒有給過他一丁點溫暖,卻一次次地給他帶來危險。
如果他不是她的孩子,顧佩婉就不會這麼手段殘忍,在他的身上種上什麼蠱毒,如今他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受這麼多罪了。
想到這裏,琉裳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自己十倍百倍地替孩子承受這份痛苦。
不過還好,她回來得不算太晚……
怕人看出異樣,琉裳把頭埋得更低。
麵前,站著身穿朝服的顧丞相,正在和東宮伺候寢殿的嬤嬤交談。
顧丞相:“太子怎麼樣?”
嬤嬤俯身:“太醫吩咐的藥,老奴已經按時讓太子服下,隻等藥效起作用,太子的病才能康複。”
顧丞相:“這都多少天了,老夫看這些都是庸醫,太子關乎國本,如今陛下傷重,無瑕顧忌東宮,這些庸醫也越發的怠慢!”
嬤嬤惶恐,低著頭,一個字也不敢再提。
顧丞相不耐煩:“你們都下去吧,老夫看看太子情況,回頭再去承乾殿和陛下稟告。”
“是。”
顯然這些伺候的人也怕太子出事連累到自己,見顧丞相這樣說,都如鳥獸散般離去。
等一眾人散光,關上殿門,顧丞相才躬身,對琉裳做了個“請”的手勢:“娘娘請快點,派去通知納蘭塵大人的人已經在路上,我們時間不多。”
“嗯,多謝丞相。”
……
琉裳一步步走向床榻,看著孩子瘦削的身子,毫無血色又滿是冷汗的臉,整顆心火裏滾油裏炸,難受得不行。
腦袋已經熱得迷糊的小太子,覺察到陌生的氣息靠近,混沌的視線開始聚焦,轉過頭,就看到又甜又軟的大姐姐。
“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
小太子見過她一次,那一次,她戴著麵紗,他能認出自己?
“你認識我?”琉裳問,輕輕地坐在床榻邊。
小太子虛弱地咧了咧嘴,像是滿足:“我記得你的氣息。”
那是從小到大他最親近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陌生的女人,他卻很喜歡,那種甜糯的氣息,就像溫熱的酥酪,讓人無法抗拒。
“我去瑞華殿找過你,可你不在那裏了。”
“你找過我?”琉裳驚訝。
小太子笑:“對啊,父王說你回梁國了,我感覺好可惜,我新學了皮影戲,想要找你玩的,可現在給你看不了了……”
琉裳眉心一蹙,鼻腔湧出刺痛的酸澀。
她的寶貝,有新奇的東西,還想著給她看。
酸澀的背後,又有那麼一絲絲的甜。
“沒關係的,以後有的是時間,正好我也剛剛學了新戲法,你不能演給我看,我演給你看。”琉裳壓下喉頭的腥澀說。
畢竟是小孩子,對新奇的事物很好奇,就算身體很難受,小太子灰白的眼神中也燃起星星點點的光:“真的嗎?”
琉裳笑,扶著他小小的身子,在他背後靠了軟的靠墊,好讓他能夠坐起來。
一邊溫柔地做這些,一邊神秘說:“當然是真的,不過在這之前,小太子要聽話,乖乖把這個服下,然後我就給你表演新戲法。”
“好……”
小太子最終還是沒看到心心念念的新戲法,因為他服下藥丸沒多久,腦袋就沉沉的,混沌起來。
最後實在低擋不住倦澀的眼皮,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琉裳微笑著看兒子逐漸合上的眼皮,傾身過去,輕輕地在兒子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與此同時,鋒銳的刀刃,緩緩地劃開了自己胳膊上的皮膚,血流如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