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落月’拍照的地點,就是我的宿舍?”江潭驚訝得幾乎停止思考,她打斷了重複之前說過的話的易銘,不敢相信地向他證實。
“至少這次,絕對是。”易銘對此很篤定:“從角度來看,拍照的位置必須是頂層,而且必須是七層,不可能更低。相同的房屋結構,可以把範圍縮小到你們學校的學生宿舍中,而同時符合七層、朝北這兩個條件的,隻有702宿舍一間。更何況,那天走回來的時候我已經觀察過,對麵的標識牌,是全路段唯一一個。”
“有人闖入江潭宿舍這種猜想,我們一開始就考慮過。但大家都更傾向於‘落月’模仿江潭這種可能性。”雅濟沉吟著,謹慎地發表看法:“如果是你所說的這樣,我們之前得到的推論,都會被全盤推翻吧?”
“不用。‘落月’未必隻采用了一種方法,她的處境也許比我想象的更靈活。她有一種更好的選擇,簡單地說,就是看情況,能模仿得來就模仿,模仿不來呢,就隻好去你的宿舍照搬了。反正,她有近水樓台之便。”
“你是說,‘落月’不是網絡上的用戶,而是我身邊的……某個人?”江潭比之前更驚訝,她明明昨天就懷疑過單曉筱和路離離,但是此刻聽到易銘下這種定論,心中的感受又大不相同。
易銘反問:“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等等,既然‘落月’可以采用多種方法,隻要實現模仿我的微博這個目的即可,那麼她獲得每一張照片的方式都不一定相同。”江潭試圖提出另外的可能性,將自己的身邊的人們,都從必須在現實中找出一個“落月”的艱難任務裏解救出來:“我隻檢查過最開始的一部分照片,不能確定後麵的照片都不是人工合成的。”
“好想法!你可以現在就讓男朋友驗證一下。”易銘一口一個“男朋友”地稱呼著,竟然沒有收到江潭的任何反駁,於是表現出輕微的驚訝和失望之意,驚訝與失望過後,又露出欣賞的神色來,仿佛和一個磊落而真實的年輕女性談話,是他這種人的榮幸。易銘同江潭講話時的語氣,也寬容耐心了許多:“不過,我個人覺得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江潭問。
“因為‘落月’就在你身邊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並非我臆測,而是種種跡象都這麼表明。”
“所以,你早就這麼認為了?”
“是。請你拍攝窗外,算是一種驗證。”易銘後靠椅背,坦然直陳。他稍微側身,定定地看著斜對麵的江潭,誠懇地問她:“你認為,‘落月’是什麼時候,準確說,是哪一天的早晨八點左右,拍了這張照片?”
“不是今天,我早上出門的時候正好八點,七樓沒有人在。”江潭脫口而出。她之所以如此篤定四名室友今天早晨都不在宿舍,是因為她早晨下樓的時候,與新來的樓管擦身而過,互相打了招呼。是那名年輕的宿舍管理員告訴江潭,其他三個女孩不久前也陸續出門去了,還誇讚她們樓層的學生都很勤奮。
“是禮拜天。”江潭很快找到了答案。她不忘向另外兩個人解釋原因:“我是在禮拜四上午發照片的。禮拜四、禮拜五兩天,我上午都待在宿舍。禮拜六我在宿舍收拾東西,直到九點左右才離開,打車回家。我留在宿舍的時候,‘落月’不可能在我的位置上拍照。”
雅濟讚同地點點頭:“照片上的車輛也不是很多,應該是周末。”
“仙女潭”禮拜四發的照片,與“落月”今天發的照片,除了蕾絲邊窗簾的有無以外,最大的區別就是路上的車流。江潭拍照的時候正值工作日早高峰時間,鳳城西路上的車輛簡直“摩肩接踵”,彼此都恨不得把間距壓縮得再小一些。
而在“落月”的照片裏,鳳城西路因為車輛稀疏,顯得寬敞了很多。
“我會查清楚,禮拜天上午有哪些人來過宿舍。”江潭很幹脆地做出最後的決定。她知道再掙紮也無意義,如果沒有外人進入宿舍樓七層,那麼“落月”的嫌疑人,就會被鎖定到四名室友當中。
江潭心想,到那個時候,他們將不得不探討宿舍樓七層的每一個人,就像當初懷疑“蝸牛”和“廢物”、分析她們作為“落月”的可能性一樣。
範圍變得更確定,意味著找到“落月”變容易了。江潭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隻要她想到,在自己離開宿舍的時候,會有人手持著鏡頭出現在自己的書桌前,現身於自己苦心經營的生活裏,她就會覺得心緒不寧,有一種反胃般的感覺令她渾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