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回到家。
袁李氏守在門口,見她兩手空空,歎了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輕聲說道:“我早就知道,這錢要不回來。等你父親和大兄從軍中歸來,再好好同他們家掰扯。你沒吃虧吧?”
“娘親放心,這錢必定要得回來。”
“你別強了。咱們再想想辦法,總歸天無絕人之路。”
“什麼辦法,賣兒賣女嗎?”四月突然怒氣迸發,懟了回去。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不該將火氣發泄在娘親身上。
袁李氏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擊,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很快,淚珠子落了下來,“都是我沒用,拖累了你們姐弟。我不如死了算了。”
“你別再說死啊活的這樣的話,我聽不得。”
四月抄起砍刀,蹲在屋簷下。
袁李氏見狀,怕得不行,“你要做什麼?我以後都聽你的,你可別亂來。”
“我就磨刀,不幹別的。你早點歇息,莫要虧了身子。你放心,我心頭有分寸。”
一番勸說,總算將袁李氏哄進了臥房。
小四和小五從屋裏跑出來,眼巴巴地望著四月。
“姐,大伯家不肯給錢嗎?”
“明天我們還去打豬草嗎?”
“放心,這錢我必定要回來。晚上我還要出去一趟,你們睡覺的時候警醒些。若是我沒回來,誰來都不許開門。記住了嗎?”
“姐,你要去哪裏?”
“去要債。”
“半夜要債?”
“噓!不許吵著娘親,這是秘密,記住了嗎?”
小四小五齊齊點頭。這是秘密,他們一定會保守住秘密。
……
夜深人靜。
袁成貴還沒睡,躺在床上歎氣。
他扭頭,小心翼翼試探,“老二一家子,病的病小的小,要不先還一部分錢給他們,好歹讓他們熬過眼下。”
“錢錢錢,家裏哪來的錢。”
袁許氏翻個身坐起來,“你現在發善心,你也不想想家裏多少口人吃飯,攢點錢容易嗎?還了錢,家裏怎麼辦。”
“罐子裏不是存了一筆錢嘛。”袁成貴弱弱地說道。
“袁成貴,這個家還要不要了,你竟然打起了罐子的主意,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嫁到你們袁家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每天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幹,落下一身的病。好不容易將幾個孩子拉扯長大,日子稍微寬鬆一點,你就上趕著做大善人。你要做大善人,你就先休了我。否則,你休想拿走一個錢。”
袁許氏直挺挺躺下,翻身,將被褥一扯,全都卷到自己身下。
袁成貴內心深處歎了一口氣,嘀咕道:“這是還錢,不是借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誰借的錢誰負責還,別找我。你敢打罐子的主意,老娘就敢砸了這個家。你看著辦。”
袁許氏撂下狠話,袁成貴屁都不敢放一個,隻能默默歎氣。
唰!唰!唰!
“你聽,外麵是不是有什麼動靜?”
袁成貴推了推袁許氏,兩口子都側耳細聽,唰!唰!唰!
大半夜的,突然響起這動靜,怪瘮人的。
“不會是進賊了吧!”
兩口子披上衣服下了床,打開房門,隻見……
月光下,慘白慘白,一個影子蹲在院落裏麵,一下一下。隨著影子動作,傳出一聲接著一聲唰,唰,唰的響動。
“啊啊啊……鬼啊!”
袁許氏以為自己見鬼了,嚇得直倒仰。
她這一叫,全家人都跟著醒了過來,紛紛披上衣衫走出房門。
“四月?袁四月是不是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裝神弄鬼,你想幹什麼?”
還是袁成貴心理素質強,湊近一看,終於認出了院子裏的影子。
袁四月抬起頭,露齒一笑。
她把玩著手中的砍刀,“我在磨刀,大伯沒看見嗎?”
“你你你……你想幹什麼?”
袁四月緩緩站起來,月色下,手中的刀發出逼人的寒光,令人心肝子一顫。
袁成貴下意識後退兩步,心頭百思不得其解:四月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凶悍。
“都出來了,挺好!這回能好好聊聊還錢的事嗎?”
說時遲那時快,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袁四月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