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周明逸便離開丞相府,回去他的宣王府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緊接著,宮中傳來聖旨,召盛謙入宮覲見。因體恤他身體抱恙,周安謹還派了幾個侍衛,抬著轎輿前來接他。
這便是周安謹遞過來的台階了。他畢竟是九五至尊,不可能低頭,更不可能親自過來接人,派人來接,已是他最大的讓步。
盛晴怕父親還要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繼續跟周安謹僵持,於是準備勸說他一番,倒不想盛謙已經迫不及待地拿出朝服,準備更換。
到底還是閑不住呢!盛晴隻覺好笑,慢慢走上前去:“爹,我來替你梳發吧!”
“好好好,梳齊整些,必須讓陛下刮目相看!”
盛晴彎起眉眼,用力點頭:“好。”
隻是,等執起梳篦,她才發覺父親的頭發已變得霜白。他年事已高,若非放不下天下蒼生,其實真的可以致仕歸家,頤養天年了。
她一陣心疼,便試探性地問道:“爹,你有沒有想過,等致仕之後,要做些什麼?”
“怎麼,你覺得爹老了?”盛謙不滿地看她一眼,哼道:“眼下國家不穩,天下不平,爹還不能離開……不過,等將來真的走不動了,爹想回歸故裏,種種田、養養花,再收幾個聰慧的孩童做學生,教他們識字讀書,長大後就代替爹,繼續做國家的棟梁。”
真想讓周安謹也來聽聽這些話,好叫他明白,父親是真心實意地在為他的江山而考慮。如此,他能不能原諒父親的糊塗之舉?
“爹不老,爹永遠年輕,”盛晴笑著替他挽發束冠,等穿戴好,她送他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不過爹啊,天寒地凍,路上很滑,您還是要小心些,女兒會做好晚膳,等您回來一起食用。”
“放心,”盛謙知道她在擔心刺客的事情,猶豫著伸出手,像她小時候那般揉揉她的腦袋:“爹很快回來陪你。”
見他轉身走向轎輿,盛晴不知怎麼,心中驀然不安,甚至有一瞬想出聲喚他回來……可父親心有大義,不可能甘心囿於家宅,於是她最終沒有做聲,隻是又從府中調了一些仆從跟隨保護。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擔憂會成真,一時的僥幸,也會變成噩夢。
盛謙入宮之後,不僅沒能跟周安謹和好,反而鬧得更僵,然後以欺上罔下的罪名,被關入天牢。
得到消息的時候,盛晴正坐在擺滿美味佳肴的餐桌旁,默默等候父親歸來,聽到仆從語無倫次地稟告消息,她眼前一黑,幾乎昏倒。
等緩過勁,她立刻命人準備馬車,前往天牢。
然而天牢重地,關押的都是重犯,外人輕易不得進入,哪怕盛晴貴為皇後,也不能私自進去,無奈之下,她隻能轉道入宮。
本是想向周安謹求情,並將父親犯下的事情打探清楚,誰想各處宮門落鑰,盛晴連外宮都進不去……整整一夜,她錢塞了,也求了,可始終都沒有侍衛願意前往長壽宮通報。
霜寒露凍的天氣,她在宮門外站了一整晚。
這才明白,自己不過徒有皇後的虛名,可其實,整個宮城裏,沒有任何人把她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