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新年，丞相府中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盛晴一路往裏走，眼中充滿懷念。
皇宮雖然雕梁畫棟，美不可言，卻有太多枷鎖，隻有回到這兒，她才覺輕鬆自在。
當然，如果周安謹沒有跟在身旁就更好了。
偏偏周安謹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甚至還反客為主地為她端茶倒水，直把盛晴跟父親盛謙都驚得回不過神。
周安謹微微一笑，把溫熱又不燙手的茶盞塞入盛晴手中，然後對盛謙道：“丞相這幾日就在家歇著，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吧，不必入宮。”
盛謙微微猶豫，半晌還是搖頭：“今年大雪，壓垮不少民宅，現今城中流民日漸增多，必須盡快妥善地安置好他們。”
若按規矩，除夕前後可休沐半月，但今年雪災嚴重，周安謹都沒有休息，他身為百官之首，又怎能懈怠？
周安謹知他是個倔脾氣，聞言沒再勉強，隻對盛晴道：“晴兒，說起來朕還沒有去過你的閨房，不知可有榮幸一觀？”
盛晴自然不願，可她更不想讓盛謙知道自己在宮中過得不好，於是點點頭。
盛晴在丞相府的院落，名為桃香閣，院中種著數株桃樹，盡管此時尚是嚴冬，可落滿白雪的枝椏間，已冒出幾點淺綠色的新芽。
看著周安謹挺直著背脊穿過鵝暖石小路，她的心變得酸澀難當。
年幼時，她曾經無數次坐在院中，幻想周安謹騎著白馬，穿著喜服，前來迎娶她……那時候她不知道，嫁與皇室，不會向尋常人家那樣有親迎之禮，更不知道，她會從新人變成舊人。
現在，她的心裏仍舊有他，隻是，再沒有昔日憧憬。
周安謹在用過午膳後返回皇宮，盛晴沒有相送，她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晚上。
“娘娘，”夏兒端來熱水邊為她梳洗，邊猶豫著說道：“您不知道啊，奴婢這些天可清閑了，無聊得都在長壽宮外堆了好幾個雪人。”
盛晴一愣：“不是你在照顧我？”
“您一共昏迷十四天，奴婢隻照顧了您兩天，等陛下學會照顧人，便一直是他親手為您梳洗、喂藥等。”
盛晴怔怔地抬起手，撫向自己的額頭。
下午昏睡的時候，她意識朦朧，隱約覺得像是有誰她額上輕輕落了一吻。她本以為那是幻覺，也或許不是？
周安謹是覺得愧疚，才這般勞心勞力地補償她吧？
取過夏兒手中的巾帕，盛晴惱恨地用力擦拭額頭。“不管他做些什麼，我的身子，已然毀了。”
無論是胸口處的幾道醜陋傷疤，還是兩度遭受毒素侵害的身體，都再回不到從前。
“但是，該您的東西，咱還是得好生拿著！”夏兒邊說，邊把鳳佩係在她腰間。
盛晴抿抿唇，倒也沒有抗拒，等裝扮穿戴好，便慢慢走出房間。她本是想去前院尋父親，但剛出院門，就瞧見了周明逸。
他沒有撐傘，肩上落著一層碎雪，顯然是已經站了好一會兒。
盛晴微驚，急忙看向身邊的夏兒，夏兒會意，便把握在手中備用的紙傘遞過去。
“殿下，這風寒雪厚的，您怎麼會站在這裏？”
“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