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飛兒都是早出晚歸,據說他們分公司公關部經理提拔去了總公司,空出來的經理職位公司決定由職員公平競爭,所以飛兒卯足了勁去爭取。
這天我們派出所接110報警,報警者稱北京路23號汽車4S店有人打架,所裏安排我和小黑出警。到了事發地點,一個身穿修車服的男子手持一根鐵撬棍正和一名身穿西服男子在一輛轎車邊對峙。看樣子是修車師傅和車主有矛盾,他們倆一見警車來,那位持鐵撬棍的修車師傅頓時收斂了許多,西服男子則示意車裏的人下車,車門開了,下來兩名女子——莉莉!飛兒!
她們倆一看是我,莉莉喜形於色,狠狠的瞪了那個修車師傅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說:“哼,有你好看。”飛兒倒是有些尷尬,看了我一眼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莉莉裝做不認識我,指著修車工對我說:“警察哥哥,他要砸我們的車,你趕緊把他抓起來。”
修理工趕忙說:“警察同誌,你別聽她胡說,一上午他們都把車停在店門口,影響我們店生意,老板讓我把他們轟走。”他看了看鐵撬棍,接著說:“我,我隻是嚇唬嚇唬他們,不是真想砸他們車。”
我和小黑通過詢問雙方當事人,了解到修車工是安途汽車維修服務有限公司的員工,西服男子是單氏集團的保安,單氏集團對安途汽車維修服務有限公司的20萬債權已到期,集團委托飛兒和莉莉追索這筆債權,並為她們配備了車輛和保安,而根據債權的難易程度,可以從實現的債權中提取5%—30%的獎金。她們和安途汽車維修服務有限公司老板黃強見過一麵後,黃強這幾天都避而不見,所以飛兒和莉莉將車停在4S店門口守株待兔。這些引起黃強的不滿,所以派一名修車工轟他們走,於是就發生了剛才那一幕。
詢問完畢後,雙方都說是小事,事後會協商處理債務事宜。我拿著出警記錄,修車工、保安依次簽了字,莉莉拿著筆嫵媚的衝我一笑,也簽了字。飛兒低頭簽字,簽完把筆往記錄板上一擱,掉頭就鑽進車裏,車子絕塵而去。我看著筆錄上漂亮的“莫飛”二字,不禁犯起了嘀咕。黑子搡了搡我,打趣道:“兄弟,還愣著幹啥?你媳婦都走了,晚上等著跪洗衣板吧。”我狠狠的瞪了小黑一眼道:“你呀,洗衣板跪多了吧。”說完我收起筆錄,上了警車。
晚上我坐在客廳裏看電影,直到結束字幕出現,也想不起剛才看了什麼內容,這時門開了,見飛兒一臉疲憊的進來,我有些心疼,關切的問:“吃飯沒?”她回話說吃了,便徑直朝“禮崩樂壞”走去。
我急忙喊住她:“飛兒,今天……”
飛兒淡淡的說:“如果是說今天的事,那就免了,反正你都知道了。如果要說勸我放棄的話,那也免了,實話跟你說吧,這是分公司公關部經理的最後一項考核,一路過關斬將,現在和我競爭的隻剩二個人,如果不去拚一拚,那三年、十年以後,我依舊還是個小職員,永遠到不了新的高度。職場的天空是拚出來的,今天,隻是起步。”
每次她受挫,我都很想幫助她、保護她,可她總是這樣雲淡風清的先拒絕我,然後自己想辦法解決,她的獨立,她的執拗,讓我既愛又恨。我的父親和飛兒的父親是雲南省軍區邊防某掃雷保障隊的戰士。我和飛兒在軍屬大院裏長大,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到女孩子的嬌氣、柔弱、嬌情,她性格獨立,堅毅,頗有木蘭之風,我自小傾心於她,這麼多年,從未變過。
金秋,我跑去山上摘紅葉,站在山頂上大聲喊她的名字。
冬雪,我們在大院裏堆雪人,打雪仗。
春暖,我們爬上瞭望哨,沐在春風裏。
夏夜,我輕叩她的窗戶,遞給她一個發光玻璃瓶,裏麵裝滿了我從河柳上捉來的熒火蟲。
我喜歡她很久很久了,兩年前,我向她表明心意,她笑著以專心學業婉拒,好不容易等到她畢業,可看著她的態度,我終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勉強擠出個笑容,問道:“若是那個修車師傅玩真的,你怎麼辦?”
她微微一笑,說:“若是他來真的,我上去就把他放倒,好歹也跟爸爸學過一些,想當年,你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我賠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你這麼個討債法,還是很危險的,要不我幫你。”
她一驚,說道:“不行不行,要是被人發現你是警察,反映到你們警局,得不償失。”
我忙擺擺手說:“你想哪去了,我才不屑於暴力,你把那些老賴的資料整理下,明晚我約錢少來指點指點,他可是行家裏手。”
飛兒將信將疑的說:“他?就他那個花花樣,騙騙女孩子還行吧。”
我笑道:“那好,明天看他怎麼把你‘騙’得團團轉。”
“去,不理你了。”飛兒朝我扔了一個沙發靠墊便朝房間走去,我敏捷的接住沙發墊,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傻瓜,那是因為我喜歡你,讓著你,所以故意輸給你,心甘情願當你的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