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出生在一個中部貧瘠的山村家庭。那是80年代末的一個冬天,她的母親在醫院剖腹生下她。在她出生之前,除了她的母親,並沒有其他人期待她的到來。因為那個時代的落後的小城剖腹生產的手術並不普遍,發達。而且在她出生的一年多以前她的母親也是剖腹生下她的哥哥,在她母親懷孕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婦產科醫生很是生氣,直言她母親自己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剖腹產間隔一年多,在那個年代就是拿自己命開玩笑。

她的小姨每每見到她母親高高隆起的小腹感覺到的不是喜悅而是擔憂和傷心。她害怕自己的姐姐抗不過生產那一關。她們的媽媽早逝,她算是姐姐一手帶大的。

所幸,她媽媽生她的時候母女平安。全家都很歡喜她的出生,除了她重男輕女的奶奶。不過這並不影響,父母對她的喜愛之情。

李曼的媽媽沒有讀過書,結婚後連續兩次剖腹生孩子對身體傷害也是很大的。這次因為生的是女孩子,李曼的奶奶根本沒有伺候她月子。而李曼的爸爸在她媽媽出院後就去了工地打工。

80年代的十月中旬已經開始飄雪花,媽媽哄睡了孩子之後要去河邊洗晚上換下的尿片。她媽媽剛剛開始想在家裏燒熱水洗,被奶奶大罵一頓!說是浪費柴火!一個丫頭片子洗那麼幹淨做啥!那個時候的李曼媽沒有想過反抗,隻會逆來順受。

李曼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把粘著嬰兒糞便的尿片在河邊打開的冰窟窿裏反複搓洗。在後來的日子裏,不管過上了再優渥的日子,她都忘不掉那個冬天。同時也導致了每年冬天她的雙手關節都會疼痛難忍。

好在她生的兒子是李曼奶奶的長孫,在奶奶眼裏還是很重要的。所以在吃食上,奶奶也沒有太苛刻李曼媽媽。媽媽吃的飽,奶水也足,李曼小時候是個胖呼呼白膩膩的小嬰兒,愛哭也愛笑。偶爾陰雨天氣,不用上工的爸爸回家之後,總是把小女兒捧在手心裏。這個木訥老實的農民,對待女兒總是多了三分溫情。隻是看著老婆紅腫的雙手,這個農村漢子心底的內疚自責卻沒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他是個瘦小精幹的男人,初中畢業後就開始在村裏幫家裏掙工分,他是家裏的長子,他不能任性自私,他要幫助父母照顧弟弟。這些責任是深深刻在他腦子裏麵的。

隻是有時夜裏看到暗自垂淚的妻子,他總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在李曼滿月的時候,家裏所有人一起吃了一頓飯。在飯桌上,爺爺宣布,李曼一家要分出去單過了。李曼媽媽低頭不語,在她的內心裏,單過是很好,不用看婆婆的臉色過日子。可是前幾天李曼爸回來跟她商量著想承包一片茶山,那樣過完年後,她就得去茶山幫忙采茶做雜活。一個孩子還好,背著也不耽誤幹活,可是年後倆娃大的剛剛兩歲,小的兩個多月。她遲疑著,李曼爺爺瞅她一眼說:“沒事!大娃交給你你媽帶著,你們去茶山把曼妮兒帶著就行。”李曼媽喜極而泣:“謝謝爸媽!”

年後,李曼爸媽帶著李曼搬到了離家十裏外的茶山上。這裏條件跟家裏差不多,不同的是,家裏雖然是農村但是也通電了,茶山上照明還需要煤油燈。煤油燈是李曼爸從家裏拿的墨水瓶做的,他先在瓶蓋上打一個孔,然後用牙膏皮子做成燈芯模插到圓孔裏,用布條做成燈芯,瓶裏倒上煤油,用的時候就用火柴點上。煤油燈燃起來會有黑黑的煙,點的時間久了,牆壁都會被熏得黢黑。

即使條件不是很好,李曼媽也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