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彎跟沈鳶說了一聲,拿著外套離開病房,沈瑾之挨了顧時南一拳,嘴角有傷,她得去找醫生開點藥。
顧時南進屋之後沒有說話,隻是給沈鳶披了件外套,她手背上的輸液針剛拔,顧時南握住她微涼的手,輕輕按著棉球。
“你、你幹嘛跟人家動手啊,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話說出口之後沈鳶又有點後悔,主動抱他。
“我隻愛你,你知道的。”
顧時南過分沉默。
沈鳶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緊張,試探著問,“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胡說什麼!”顧時南皺著眉訓斥。
“沒有就好,嚇死我了,”沈鳶鬆了口氣,“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也不說話,我還以為我怎麼了呢。”
顧時南壓低的黑眸複雜情緒掩去,表麵更多的是溫和,他在樓下抽過煙,身上還有煙味。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就是頭有點疼,沒什麼力氣,”沈鳶靠在男人懷裏,看著窗外的雪夜,有些遺憾,“今晚不能去看雪了。”
“這隻是第一場雪,剛入冬而已,之後還會有下雪天,再去也是一樣的。”
“嗯,那就等下次下雪的時候再去吧,我要住院嗎?”
“不用,李哲已經去辦手續了,等他辦好我們就回家。”
沈鳶也不想在醫院待著,一年前住院那段時間,她沒有一個晚上能好好睡覺。
李哲動作快,手續辦完之後就接了秘書送來的衣服拿到病房。
天氣冷,顧時南把沈鳶裹成了粽子,抱著下樓,抱她上車。
雪勢比下午那會兒更大了些,斑斕燈光下,滿天飛雪,美如夢幻。
到家後,沈鳶依然是被顧時南抱進屋的。
傭人已經煮好了粥,顧時南耐心的喂沈鳶吃完一碗。
如果沈鳶再察覺不到,那她大概是真的摔壞了腦子。
“醫生跟你說什麼了嗎?”
顧時南淡淡回答,“說你最近睡眠狀態差,飲食不規律,身體虛,要好好休息。”
連續好幾天沈鳶總是做噩夢,習慣性失眠,晚上睡不著,白天精神恍惚,整個人都不太好,所以才會體力不支突然暈倒在街頭。
“你先躺著,我去給你放水,”顧時南挽起袖口準備進浴室。
沈鳶看著男人的背影,無意識輕聲叫他,“顧時南……”
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這段時間我工作壓力有點大,所以才睡不好,等作息調整正常就好了。”
顧時南幽深的黑眸平靜似水,淡聲應著,“嗯。”
他走進浴室,往浴缸裏放水,嘩啦啦的水流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嘈雜。
————
深夜。
懷裏的女人熟睡,顧時南動作很輕的下床,沒有開燈,隨意披了件浴袍去書房。
煙,酒。
醫生和沈瑾之說的話交織重疊,一遍一遍回蕩在耳邊,每一個字都成了最鋒利的刀刃,直接劃破血肉,抵在他的心髒。
分手前在酒吧二樓房間的那一次,沈鳶懷上了。
後來她摔了一跤,孩子沒了。
她在醫院搶救室九死一生的時候,他在哪兒?
顧時南已經想不起那個時間他都在做些什麼。
煙盒空了,顧時南眉宇間的燥戾更濃,把煙盒丟的老遠,起身在辦公桌抽屜裏找出第二盒。
可是,還是沒用。
再多的煙和酒也壓不住五髒六腑的疼。
沈鳶以為,哪怕到今天為止,她也一直以為,魏安然那件事是徹底摧毀她和顧時南的導火索,顧時南恨她,恨她利用顧時南對她感情算計他,心冷了才會同意分手。
可……顧時南怎麼可能想不到,所有她推開他的理由喝和不得已,都隻是因為沈瑾之。
兩邊都是她無法割舍的人,一端在沈瑾之手裏,一端在顧時南手裏,沈瑾之六親不認,顧時南抓得多緊,她就有多疼。
所以,顧時南放手讓她走了。
失足摔下樓梯,流產,沈老爺子去世,和沈家斷離關係……
這些事接連發生,前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她一個人去遙遠的青城養病,養了半年身體狀態才好轉。
沒有在離開沈家之後就回江城找他,是怕他看出端倪,連假裝失憶的事都交代了,唯獨瞞著孩子,是不想他難過……
顧時南灌下一杯烈酒,身體裏的疼痛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更盛。
隱在黑暗中的麵龐戾氣太重,絲毫不見平日裏的溫和儒雅,手背血管凸起,幾乎將酒杯捏碎。
酒瓶掉到地上,破碎聲刺耳。
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隻有輕微的響聲。
“顧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