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音樂響起(後來我才知道那是莫紮特的名曲),老太太坐回身,微眯了下眼睛,然後將茶從茶壺裏倒出來。
我呆呆的看著她,看著她緩慢的做著那些動作,明明是滿是皺紋蒼老無比的手,明明是稍微用力都會顫抖,但是看在眼裏,卻是優雅到極處。
仿若外麵那院子裏的玫瑰一般。
老太太手指點了我這邊的茶杯,淡聲道:“想加什麼口味的自己加。”
說著,她往自己的茶杯裏倒了一點牛奶,加了一塊方糖。
被她這麼一說,我一驚,尷尬的笑笑,學著她的樣子,也加了點牛奶和一塊方糖。
輕抿了一口那茶,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將茶給噴出來,而是努力的咽了下去。
我無法形容那種味道,茶很苦,牛奶很滑,而糖在裏麵就成了一種很奇怪的澀味。
老太太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說:“第一次喝?你吃口點心吧。”
我拿了一個小蛋糕。
蛋糕入口既化,帶了濃鬱的甜香。
我不覺微微一愣,這種小蛋糕我以前也吃過,並沒有覺得這麼香甜啊。
“吃過苦的,這甜味就更加美妙了。”老太太也拿起了一塊小蛋糕,輕咬了一口,帶了享受的說:“你討好我也沒用,我沒有辦法搬。”
我呃了一下,說:“您知道我?”
老太太笑了起來,說:“你那天來看房子,我認得你。”
我訕笑了兩下。
好吧,她坐在臥室裏,應該是能看清楚我的,可惜我當初卻壓根沒想著和她認真交流下,還是辦房產證的時候,才知道房主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
喝了口茶,我看了下屋子,問道:“婆婆,你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這裏嘛?”
老太太笑了下,說:“你想聽我的故事嘛?”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這話題怎麼一下跳到這了,不過隨後我就點頭說:“我想的。”
的確,我是想聽的。
我很好奇,這麼一個老人,無兒無女,可是生活的卻這麼精致,她到底是有怎樣的經曆,才能鍛煉出如此風華。
“我呢,是二十年代出生的,那個時候,我們家在南京也算是小有名氣,很有錢。”老太太捧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將身體往後麵靠著沙發上,臉上帶了悠久的說:“我呢,那個時候可是千金小姐,進出都有人伺候著,出門都有專門的黃包車候著。”
我眨巴了下眼,主動拿起茶壺給她續了杯茶,再又放了牛奶和糖。
“可是倭國人來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老太太的臉上依然帶著悠遠的說:“我家裏被殺的就剩下我一個,一個人,逃到了申城,為了生活,我去百樂門當了舞女,這一跳啊,就跳到了申城解放。”
老太太的聲音頓了下,眼中閃過一絲哀痛的說:“做我們這行的,沒有人願意娶,後來解放後,倒是遇到一個,可惜,他出了事死了,我呢,繼承了他這套房子,一個人活到了現在,姑娘啊,不是我耍賴不走,而是”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帶了些破釜沉舟的說:“我沒辦法離開這裏,我隻剩下這個房子這個庭院,能有他的回憶,要是走了,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