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爺爺喝多了酒正好出來小解,我也許就被燒死在廚房裏,然後,整個老宅都會被燒掉。
我雖然沒有被燒死,但是卻被爺爺和奶奶打得半死。
在我頭被爺爺重重磕在了屋子前的石台階上之時,一直不出聲的爹說話了。
爹說,不管怎麼說,我是他女兒,重新修廚房的錢他去賺,但是怎麼都要給他女兒,給我一口飯吃,一個地方住。
爺爺有兩個兒子,我爹不會讀書,小學都隻讀了兩年就輟學了,小叔叔卻是這十裏八鄉裏有名的學霸,那時候正在縣城裏讀著中學。
而單靠著種田,是根本滿足不了小叔的學費和生活費。
何況,我後媽還生了一個金貴弟弟。
家裏正是要錢的時候。
我爹說要離開家,離開嶽林縣,南下,跟著別人去一個叫鵬城的地方打工。
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守著自己家裏那一畝三分田地,出去打工的人很少,我爺爺奶奶壓根就沒有聽說過什麼鵬城!
但是一聽我爹說一個月能賺上百塊錢,兩人便什麼都不問,也不管弟弟剛出生,連夜給爹準備了幾件衣服,便讓爹趕緊的出門。
爹走的那一天,爹帶了我到村口,蹲下身子,拿了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要來的藥膏給我擦在傷口上。
一邊擦一邊歎著氣的說:“妞啊,你以後乖一些,聽爺奶的話,別再惹事,等爹賺了錢回來,給你扯布做新衣裳。”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爹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輕拍著我的頭道:“妞啊,別怪爹,也別怪你爺奶,要怪,隻能怪你命硬,克死了你媽,要怪,就怪你為啥是個女娃。”
爹歎著氣站了起來,將剩下的藥膏放在我手裏說:“以後自己小心些,別人不護你,你總要學會自己護住自己。”
別人不護你,你總要學會自己護住自己。
這是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我記憶裏唯一深記住的,他說過的話。
日後,當我連爹長什麼樣都不記得的時候,也死死的記住了這句話。
爹這一走就是三年,連過年都沒有回來,隻是隔了半年,會彙一筆錢連帶著簡單的兩句話回來。
爹走後的第三日,因為後媽一句話,我又住進了柴房,隻不過是多了一塊草墊和一床厚實一些的被子。
我學著爺做的,在田裏弄了些稀泥回來糊在了縫隙外麵,也算是能擋風遮雨。
我四歲學會了生火,四歲半學會了打豬草,五歲的時候,家裏的打掃洗衣服等活就都歸了我做,六歲,我雖然瘦,但是個頭能夠灶台高了,家裏煮豬食,燒早飯的事便也都歸了我。
我上不了飯桌,睡在柴房,整日裏挨罵,時不時的要挨打受罰,還要被後媽和那個金貴弟弟欺負。
不過,雖然經常罵我怎麼還不死,看在爹半年一次不少的彙款份上,爺奶還是按照答應了爹的,給我一口飯吃,讓我有個地方住。
就這樣,我長到了七歲,村子裏其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都開始準備去上學。
我心裏也有著期待,我想著爹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我不要新衣衫,我要跟爹說,我想上學。
夏天快到的時候,我們家來了一個人,那是和爹一起出去的同村人,他,帶回來了爹的消息。
他說,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