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如不見(1 / 3)

第二十五章:不如不見

該離開的人始終都會離開,而不會離開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現實對於愛情從來都沒有影響,愛情的美與不美,都隻是在兩個人的人心而已,倘若不是足夠喜歡,就一定會選擇離開。

塞北多荒涼,民風多剽悍。

城上紅衣披甲,英姿颯爽,她望著遠方,嘴裏哼著小調,到了塞北已經快一年了,那個心裏喜歡自己的人沒有來過,那個嘴上最愛自己的人也沒有來過,軍中的生活還是枯燥的,雖然哥哥一直陪著自己,可是沒有多少意思就是,沒有多少意思,回到北莽的子桑陌離大力整頓朝局,在明年夏季的時候應該就會有所動作。

當然自古兵不厭詐,淳於曦轉身靠在城牆之上,淳於君登上城樓,站在淳於曦身邊,輕聲說道:“他過來了。”

“誰啊?”淳於曦故作不知,趴在淳於君寬闊的背上笑嘻嘻的說道,“是不是父皇過來了?”

“他忙於國事,和白家周旋,哪裏會有時間過來,”淳於君揪著淳於曦的鼻尖,“少在這裏揣著明白裝糊塗,要不是你是公主,塞北大軍又是在你哥手裏握著,那些個糙漢子非得讓我把你拉出去打個三五十個軍棍才是。”

“白宮寧就是這幾個月總是在軍營門口賣些各地小吃的小老板吧?”淳於君溫和的說道。

淳於曦搖頭,輕聲說道:“當然沒有來,隻是我覺得他應該來,所以我讓他來了。”

京城之中沒有任何關於白宮寧的消息,隨著淳於曦掌握的權勢逐漸增大,她的耳邊便在洛朝與北莽以及九黎之間穿梭。

不是一定要喜歡一個人,就要和她在一起,很多事情其實都是不必如此,甚至連想念都可以不要的,姻緣本就是命中注定,錯過了也沒有將就,孤獨和終老也不是一回事,天下這麼大,如果隻能看見兩個人,那就太小了。

沒有白宮寧,沒有子桑陌離,她還有哥哥和父皇,還有一個洛朝,還會有一個北莽,還會有一個九黎,她可以要整個天下,然後後宮三千佳麗,豈不美哉,哪裏還需要他一個白宮寧,弄得自己心煩意亂。

“咱們現在要談的那可是軍國大事,哪裏需要談什麼兒女私情?”淳於曦眨眨眼,“這說到底,哥哥你年齡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該給我找一個嫂子了,要不然你這長期呆在軍中,未曾有過嚐過女子的滋味兒,萬一要是哪天有了這龍陽之好,我這當小姨的心可就是碎得稀裏嘩啦的了。”

淳於君白了淳於曦一眼,戳著她的額頭說道:“你這腦瓜子裏裝的是什麼?”

淳於曦吐了吐舌頭,“等北莽內部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的時候,咱們就可以開戰了。”

“輕易開戰,恐失天下民心。”淳於君輕聲說道。

淳於曦搖搖頭,“洛朝與北莽打了幾十年,才是民不聊生,天下一統,結束數百年的戰亂,那才是民心所向。”

淳於君揉了揉淳於曦的頭,他了解自己妹妹的才華,可天下是個很大的事情,總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來,“這些事情是你哥的事情,你一天天的操心什麼?”

淳於曦嘿嘿一笑,“那你總不能讓我就在塞北玩這麼一圈兒,然後就啥事兒也不做,就又回京吧?”

“我總不能真就讓你上戰場吧?”淳於君微笑道,“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有些事情,隻是該男人來做。”

“要不然咱們打一場,我贏了那就我說了算?”淳於曦笑眯眯的說道。

淳於君當即轉身離開,他要是傻了,才會和淳於曦打一架,先不要說打不打得過,小時候玩鬧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會下狠手,所以是任性得很,每次搞得自己灰頭土臉的,反正都是自己吃虧,這種事情可不能再做了。

“你怕了?”淳於曦鋪在淳於君的背上,下巴放在了淳於君的肩頭,“哥,你都知道你攔不住我的,父皇要是怪你,大不了我再去把他那胡子給掃個大半,然後再去把他寵愛的那幾個妃子給挨個兒打一頓,然後他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淳於君背著淳於曦下了城樓,笑著說道:“當然不會生氣了,總得要挨板子的。”

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沒有私心就是自己大哥和母親,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也會有些自己的私心,有些時候是不會考慮到自己的。

可是娘親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世上也隻剩下大哥一個對她最好的人,淳於曦寧願自己死在戰場上,也不想哥哥死在這裏,她不是很了解子桑陌離,但是至少有一些了解,倘若在塞北與子桑陌離對上,那麼自己哥哥很可能不是子桑陌離的對手,因為玩陰謀詭計,恐怕也就自己能夠和他鬥上一鬥。

以子桑陌離的性格,是不可能在這樣的戰場之上,不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的,所以她不願意自己哥哥去戰場上麵,而自己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被子桑陌離殺了,她是用來製衡白宮寧的唯一手段。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淳於曦沒有收到任何來自京城的祝賀,甚至連月餅都沒有一盒送來,反倒是自己這個在積極備戰,每天忙得焦頭爛額還不許自己參與半分的哥哥,推脫了今晚的所有事物,先是跑去給自己做了一個又大又醜還賊不好吃的大燒餅,灑了一點糖和豆沙,然後撐著個下巴滿眼期待的望著自己,催促著自己趕緊吃。

要不是看著他滿臉都是煙灰,淳於曦一定會將這大燒餅扣在淳於君的頭上,然後再塞進他的嘴裏,讓他自己嚐嚐這是什麼玩意兒。

當然吃像是“月餅”的也隻是一個小插曲,淳於君為淳於曦準備了許多東西,比如放下了操練,將淳於曦手下的娘子軍和自己的親衛都拉了過去,往年在宮中,中秋時節,父皇為淳於曦準備了許多戲班子。

塞北軍伍當然很少有些個會唱兩句的,就是聚在一起,排兵布陣的,於是這會兒的淳於曦就捂著額頭,看著下麵原本一群久經沙場的老爺們兒穿得花花綠綠的在那裏扭來扭曲,別扭得很。

淳於曦對自己哥哥淳於君說道:“你最近是不是腦子讓馬踢了?”

“讓他們都回去吧,都一個個大老爺們兒,這像什麼樣子?”淳於曦將人遣散,揪著淳於君的袖袍就往外走去,“城外景色不錯,我們去外麵走走吧。”

“好。”

……

城外是一片荒漠,淳於曦依舊穿著一身紅衣,隻是塞北早已入冬,在這個時候開戰其實相當不明智的,無論是對北莽還是對洛朝而言,都是如此。

淳於君落後淳於曦一步,若是散步,他們一直都是這這樣,小時候以為是哥哥的尊卑之別,所以淳於曦一直都十分愧疚,覺得是父皇對哥哥不好,後來才知道,因為發生過刺殺的事情,所以淳於君一直落後淳於曦半步,有什麼危險他才會第一時間將淳於曦護住,免得淳於曦受傷。

淳於曦背著雙手,輕聲說道:“以前這塞北以北,向來都是兩朝禁地,誰都知道一旦都出現在這裏,那麼必然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大戰。”

“應該在我在的這些年,從塞北鎮北城開始,往洛朝至海邊,皆我洛朝王土,天下百姓,再增黎明。”

西邊的九黎也在淳於曦的疆土之中,“不說這些事情,朝中的局勢應該不會太好,你我總該有一個要回去替父皇分憂的。”

“白家除了白老頭子和白宮寧,其餘都是廢物,”淳於曦淡笑道,“北莽除了那位太後和子桑陌離,其他也不用太擔心。”

“那你自己呢?”淳於君問道。

淳於曦伸了一個懶腰,曲線畢露,笑嘻嘻的說道:“姑娘喜歡男子的時候,會為他付出一切,男子喜歡姑娘的時候,也會如此。”

“跟你有什麼關係?”淳於君無奈的說道。

淳於曦轉身,身體前傾,笑容溫和,“我這麼好看,怎麼就沒有關係了?”

淳於君捧著淳於曦的臉捏成包子形狀,“有那麼好看嗎?”

淳於曦歎了一口氣,抱住淳於君,低聲說道:“哥,你回京城好嗎?”

“為什麼要我回京城?”淳於君低聲問道,轉手將淳於曦放在自己的背上,“你鬼主意多,回去也才好幫父皇做事,我不太適合朝局。”

“你隻是不適應,又不是不知道,”淳於曦揪著淳於君的耳朵,“再說了,我還想試試那個子桑陌離到底有幾斤幾兩。”

“天下人都在說子桑貴公子,羞煞謫仙人,等我收拾完他,再回去把白宮寧給收拾完,從此這個世界就安寧了。”淳於曦嬉笑道,她倒是沒有多少把握真的可以在子桑陌離手裏占到丁點兒便宜的。

淳於君方向淳於曦溫和的說道,“那是不是要我做你的麾下大將,為你橫掃四方?”

“那當然,”淳於曦背著手望著天空,“天下太平,才有時間和心情去看看大好河山。”

……

臘月,塞北冰雪一線天,子桑陌離身穿墨綠皇袍,與淳於曦坐在一起,淳於曦吃著糕點,子桑陌離喝著酒,淳於君站在不遠處,三個呼吸就會望一次,子桑陌離輕聲說道:“這要是打,咱們都不好過啊。”

“要不然你嫁給我,將整個北莽當作嫁妝,咱們就不打了,”淳於曦嬉笑道,咽下最後一口糕點,“怎麼樣,奪權進行得不太順利吧?”

“還行吧,一半一半,”子桑陌離伸了一個懶腰,語氣溫和,“小曦兒,你要是在北莽該多好啊。”

“哪裏不都是一樣的嗎?”淳於曦捏了一個雪球,拍在子桑陌離的腦袋上,“再說北莽那些姑娘們,可都都一個個心心念念的做你的皇後嘛,話說,你娘怎麼不過來看看故人之後?”

娘親的死,和北莽太後,或則說曾經的女帝,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隻是淳於曦查不清楚,倘若可以見一麵的話,也是極好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北莽皇宮問問?”子桑陌離輕聲說道。

淳於曦搖頭,“那不是有來無回嘛,我才不去呢,”她站起身,望著一望無垠的血海,語氣漸漸淡漠,“洛朝還是北莽,或則再遠一些的九黎,期間大小戰役打了不止百年,也該結束了。”

子桑陌離聳聳肩,“這麼害怕我會殺了白宮寧?”他歎了一口氣,“像他這樣的對手,哪怕失敗了,我也隻會將他軟禁起來,沒事兒喝喝茶,聊聊天,帶著他喜歡的姑娘和姑娘生的孩子,氣一氣他,根本不會殺他的,他這樣的人活著,才是一種樂趣。”

“嘖嘖嘖,我才沒有,”淳於曦無語的說道,“這麼久都不過來看我,我要是喜歡他,那才是瞎了眼。”

“那你們外邊那個賣小吃的小老板又是誰?”子桑陌離嘿嘿一笑,斜眼看著淳於曦。

淳於曦淡淡的說道:“北莽皇帝果然是手眼通天啊。”

“哪裏哪裏,”子桑陌離哈哈一笑,“怎麼比得上公主殿下半分?”

“那是自然的,比如有人登位之前,給些大臣下了黑手的事情,本公主的確是比不過北莽皇帝的。”

“公主殿下果然手眼通天啊!”子桑陌離也起身,與淳於曦並肩而立,他視線的餘光落在了這張絕美的容顏之上,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如果是以前的事情,他覺得淳於曦是可以讓他玩弄在手中的寵物,在淳於曦來到塞北之後,子桑陌離就不覺得淳於曦是個好相與的人。

當然以前也不覺得,但以前隻是覺得淳於曦嘴毒,而現在是心機很深,悶聲不響的將九黎拿下來,雖然很大一部分功勞都是白宮寧幫著周旋和遮掩,但是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露出絲毫馬腳的。

而且這個天下的許多事情,以淳於曦如今掌握的權勢,不可能不知道的,北莽的事情他已經做得很隱蔽了,極少有人能發現,淳於曦輕鬆的說出來,已經足以證明,洛朝的諜子已經滲透到了北莽高層,看來自己這一次回去,還要再小心一些。

不過既然是兩朝相爭,自己在洛朝當然也有一些探子,而且有些人不會拒絕自己“好意”,好處是擺在眼前的,不會不拿,但是要怎麼拿,這才是他們扳手腕的地方,以淳於曦的聰慧,不會想不到這些事情。

子桑陌離瞥了一眼淳於君,不管淳於君回洛朝京城,還是在塞北待著,他是淳於曦的軟肋,就足夠掣肘淳於曦。淳於曦不會擔心白宮寧的生死,因為白宮寧這個人,要是自己不願意死,就真的不會死。

而淳於君就不一樣了,雖然淳於君本身也是十分優秀的人,但就是太正直,好像淳於曦手握百萬大軍,他的眼裏也隻容得下一個淳於曦,一個他視為人生最重要的親妹妹,為了淳於曦,淳於君也許會違背自己的原則。

但隻要不涉及到淳於曦,對付淳於君其實還是比較好對付的,當然肯定是要比身邊這個紅衣小狐狸更好對付。

“不要總是想著對付我哥哥來掣肘我,”淳於曦轉過頭看著子桑陌離邪魅的側臉,冷淡的說道,“如果哪天我哥哥因為你受到了傷害,我一定會要你們北莽來陪葬。”

“我怎麼會舍得對付我親愛的小曦兒的哥哥,我英明神武的大舅哥,”子桑陌離背著手,邁著八爺步離開,“小曦兒,下次見麵,咱們就在戰場上見了?”

“最好是這樣的。”淳於曦再次扔了一個雪球,砸在子桑陌離的頭上,子桑陌離哎喲一聲,順勢摔了一個狗吃屎。

淳於曦嘴角微微揚起,“謝謝你的糕點,要是我打贏了你,一定會少砍你幾刀的。”

子桑陌離揮了揮手,“我要是贏了你,一定要把你當做壓寨夫人,要你給我生個十七八九個孩子。”

“咻!”

子桑陌離撩起褲襠跳了起來,一柄小飛刀從他胯下飛過,“轟隆!”

飛刀打在前方的空地之中,炸出一個巨大的學坑,子桑陌離吞了一口唾沫,左跳右跳的登上馬車,一邊嘟囔道:“果然最毒婦人心啊,要不是公子我警惕,以後可就沒有孩子了。”

原本離開的淳於曦忽然想起一件事,朝著子桑陌離大喊道,“娘娘腔,要是你不願意嫁給我就算了,回去告訴你娘,雖然她年紀大了一些,可好歹還算是風韻猶存吧,她要是願意,我同意她來我洛朝當皇後,當然嫁妝還是北莽啊……咱兩以後可算是姐弟了。”

子桑陌離黑著臉從窗口探出了頭,沒好氣的說道,“你這麼牙尖嘴利的,要不然今天就跟我一起回北莽,你去給我娘說說成不成?”

“你可以滾了,小弟!”淳於曦大笑著告別,讓北莽女第來當皇後,本公主不把你收拾的慘目惹得就不是人。

淳於君走過來,溫和的說道:“你那一番話,鐵定是要傳道北莽女帝的耳朵裏的。”

“那萬一她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還真就過來呢,”淳於曦滿不在乎的說道,“娘的死和她有些關係,但並不知道最直接的關係,我覺得她一定知道一些,有機會還是要當麵問一問的。”

“你不會真的打算去北莽吧?”淳於君問道。

淳於曦白了自己哥哥淳於君一眼,“你看我像是你腦子有問題的人嗎?”

“不太像。”

“本來就不是。”

“好像是這樣的……”

“哎呀,你煩死了!”

……

白宮寧其實哪裏也沒有去,又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藍橋之上孤獨的白衣,在這裏已經站了整整一年,在京城住了一年的完顏蓉,為了和白宮寧成對,也換上了素淨的白衣,這一年在京城聽到關於洛朝公主的評價,其實大多是不懂禮數,刁蠻任性的言辭,她不知道為什麼白宮寧這樣的人會喜歡淳於曦這樣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