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凍庫(下)(2 / 2)

他端起球杆,俯身,架起另一隻手臂,屈膝,順著長杆的方向,微眯起一隻眼,對準白色的球。接著,手腕用力一抖,白球直直撞向前方,衝散緊靠在一起的6號球和8號球。兩個球朝各自的側前方滾去,分別落入兩個桌角處的網袋。

竟是一杆雙球入洞。

男人神情愉悅地直起身,放下球杆。他端起放在桌角的雞尾酒,齜了齜有煙漬的牙:“十萬買兩位總裁的命,值了!”

隨後仰頭猖狂大笑,一邊還不斷重複“值了值了”。

……

冷凍室裏,兩個大男人坐在角落縮成一團。

他們撞過門、踹過門、也朝外麵喊過,結果顯示都是白費力氣。晉冬倒是帶了手機,可惜坑爹地沒有信號。就在他們焦躁不安時,聽到送風口的發動機加大了馬力,吹出來的風是肉眼可見的冷白色,牆上的溫度計在霎那間開始下降……

十分鍾後,祁崎漸漸陷入絕望,覺得自己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房間裏的燈全部打開,看了一眼上方的溫度計,仍然顯示零下十五度。

此時不知應不應該高興,起碼溫度沒再下降了。

一開始,晉冬還在房間各個角落舉著手機找信號,但隨著時間流逝,他的臉色凍得清白,手指僵硬得幾乎不能彎曲。看了一眼手機電量,已經變成了紅色警告,但信號依舊顯示“X”。

他暫時關掉顯示屏,走回門口,又不死心地按下門把手用力朝裏拉,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祁崎隻穿了一件真絲睡衣,晉冬見他抖得可憐,脫下風衣外套披到他身上。

感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還帶著對方身體的餘溫,祁崎對於他的好意沒有像往常那樣拒絕,而是拉緊了領口,將自己裹住。

心想,都他媽快凍成冷豬肉了,還驕傲什麼?

外套還是薄,擋不住多少冷氣,但有總比沒有強。

晉冬蹲到他旁邊,朝手心裏嗬氣,問:“你還好嗎?”

仔細聽,還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祁崎搖搖頭,沒了逞強的心情,氣息微弱道:“冷、冷爆了。”

向旁邊看去,才發現男人的處境並沒有比他好多少,上身隻穿了一層襯衫,修長的手僵硬地交握。兩人的距離很近,祁崎看到他垂下的眼瞼微微顫抖,連帶著眼睫毛也在抖,上麵甚至有了結霜的跡象。

忽然有些於心不忍,祁崎猶豫了兩秒,哆哆嗦嗦地展開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伸手將風衣外套穿上,然後扶著身後的牆慢慢蹲起來。腿有些麻,他忍耐著挪到晉冬麵前。

晉冬抬眼,不解地望向他。

祁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拉開風衣,態度不好地說:“愣著幹嘛?快點過來。”

晉冬盯著他的領口不知道在想什麼,祁崎暗恨,怎麼這麼呆?冷氣都鑽了滿懷了。

正當他要不管不顧將人包進來時,晉冬終於動了。他身體前傾,雙手伸進外套裏,虛虛地環住他的腰,下巴沒什麼分量地擱在他肩上。整個過程動作輕柔,小心翼翼,給祁崎一種錯覺——

他仿佛在抱脆弱易碎的珍品,舍不得多用一分力。

“……”收緊手臂,讓風衣盡量能蓋住兩人,祁崎咬牙道:“你就不能抱緊點?中間的空隙鑽風啊兄弟。”

然後晉冬就真的抱緊了,環在他腰上的手臂逐漸用力,到最後祁崎不得不跪到地上,挺起腰身貼近他,兩人就這麼交頸纏到了一起。

祁崎一手握拳敲敲他的背,憋著嗓子開口:“晉冬……”

“嗯?”晉冬偏轉過頭,深深地吸氣,鼻尖似乎就頂在他的頸側。

“能不能鬆開點……我他媽……要背過氣了……”祁崎被男人有力的雙臂勒得呼吸不暢。

晉冬急忙放鬆力道,低聲說:“抱歉。”

祁崎這才好過了一些。

他們借著彼此的溫度取暖,倒是比一個人環住自己時有用。

沉默間,祁崎問:“手機沒用嗎?”

“嗯,找不到信號。”

祁崎低歎,不知為何,忽然看開了。他說:“給我吧。”

晉冬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麼,但還是從口袋掏出手機,遞到他手上。

“你想幹嘛?”

祁崎保持環抱的姿勢,下巴往前伸了一點,架在他肩上,將凍僵的右手放在嘴邊嗬了幾口氣,打開手機,找到便簽。

“寫遺書。”

聲音十分淡定,如同在說“玩遊戲啊”。

晉冬身軀一震:“……”

祁崎難得善解人意,拍拍他的肩:“你有什麼想說的,幫你一起寫上。”

晉冬靜默三秒,覺得自己可以再掙紮一下:“……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