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箭頭(1 / 2)

祁崎在七樓的安全通道裏找到胡塗時,他正坐在樓梯上,脊背彎曲,臉埋在雙手間,身形單薄得如同一擊就碎。

聽到腳步聲,胡塗抬頭看向上方,從樓梯扶手間的空隙看到消失了兩個小時的男人。清亮的眼還有些潮濕,他抬手抹了把,低聲問:“你去哪了?”

察覺到聲音的暗啞,他清了清嗓子,彙報說:“剛結束。”

祁崎居高臨下看著他,看他仿佛哭過的潮紅臉蛋,心底劃過異樣的感覺,像被針紮,又像有隻貓爪在撓。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裏,祁崎一步步走下樓梯,不拘小節地坐在他身邊,一條長腿舒展搭在下方的台階上。

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他不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祁崎別扭地問:“你還好嗎?”

胡塗吸吸鼻子,笑得勉強:“我大概要去服裝廠了。”

還記得昨晚祁崎威脅他說,會議上要是敢抖腿就等著去服裝廠踩縫紉機。

祁崎立即領會他的意思,問:“抖腿了?”

“嗯,差點嚇cry。”胡塗把臉埋在臂彎裏,大方承認。

祁崎忽然有了道歉的衝動,如果今天帶來的是章揚,或者他能再小心點不被算計,胡塗就不會這麼難堪。

“我搞砸了。”

旁邊傳來悶悶的聲音。

祁崎抬起手臂越過他的肩膀,想抱抱脆弱的青年,可手懸在半空中,遲遲放不下去。又默默收回,他說:“不怪你。”

“對不起……”

胡塗自顧自地說,尾音不穩,帶上了哭音。

祁崎僵硬地拍拍他的肩,毫無技巧地安慰:“沒關係。”

剛搭上胡塗的肩,他就感到手下的肩膀在細細顫抖,祁崎愣住,確定他在哭後,心底的異樣感瞬間強烈到無法忽視。

他笨拙地問:“你怎麼了?”

胡塗本來還很克製的,不知怎的,聽了祁崎這句話忽然就收不住眼淚,一下子變得很委屈。當時祁崎不在身邊的無助,被拋在眾人麵前出醜的難堪,一個人時還能默默承受,突然被問起時卻又覺得自己沒那麼堅強了。

他抽抽噎噎道:“我什麼事都做不好……”

祁崎剛想反駁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怎麼可能什麼事都做不好,但回憶起胡塗平時的表現……

確實沒可圈可點的地方……這就有點尷尬了。

“別哭了!”祁崎蹙眉,不知是因為心煩還是不耐。

胡塗咬牙,努力壓抑住聲音,卻控製不住肩膀的顫動。

祁崎看不過去,終於忍無可忍,攬過他的腦袋按在懷裏,下巴抵在他的發頂,不高興道:“別哭了。”

真的,別哭了,他心疼。

......

晉東站在樓梯口僅是朝下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雙眼有些刺痛。雖然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但通過祁崎的聲音,他能想象平日裏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表情是怎樣的柔軟。

背抵在身後的牆上站了會,他輕輕推開門又走了出去,就像從未來過那樣。

……

一天中午,胡塗跟卓寶在食堂吃過飯後回到辦公室,見大家都沒回來,就坐到電腦前,打開桌麵上一個名為“企劃書”的文檔。

文檔打開後,第一行赫然寫著居中加粗小二宋體字——

【離職信】

正文——

【祁總,感謝您對我的】

光標在“的”字後有節奏地跳動,胡塗抓抓後腦勺,看似有些苦惱,又繼續敲鍵盤。

剛劈裏啪啦打上“欣賞”兩個字,身後傳來一聲低沉冷笑:“欣賞?你還有臉說欣賞?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啊?!”

隨著最後一聲暴喝,胡塗差點從辦公椅上栽下來,慌亂間還不忘一鍵切回桌麵,看得身後人十分生氣。

椅子撞到桌角,他局促地站起來轉過身,朝來人點頭:“祁總好。”

眼睛盯著地麵,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實際上卻是尷尬得耳朵都紅了。一個月沒修剪的劉海有些長,低著頭遮住眉毛,隻看清眼睛因低垂勾勒出的清淺線條,還有因躲閃而顫動的軟軟的睫毛。

祁崎平複一下情緒,繼續冷著臉上下打量,想狠狠捏一下麵前這軟得跟柿子一樣的人,卻無從下手,最後氣不過,別過臉不看他,還“哼”了一聲。

胡塗也悄悄偏轉過臉,默默擦汗,總裁的傲嬌屬性總讓他神經緊張。

祁崎探過身,修長的手在鍵盤上敲了一下,又切回文檔的界麵,掃了一眼後,泄憤般地一個字一個字地“delete”,力度之大,節奏之精準,都讓胡塗感到壓力巨大。

刪完後,他關閉文檔,拖進垃圾桶,又恢複拿眼角餘光看人的樣子,將手中的文件夾拍在胡塗身上,胡塗誠惶誠恐地順手按住,接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