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俞夢然。
少有醫院能裝置這樣大麵積的落地窗。
安琪莉國際療養院,享譽世界,被稱為病員的天堂,坐落在M城市中心,擁有極大的花園與豐富的配套設施,無異於一個與世隔絕的幽靜小桃源。
有人在龐大的玻璃建築下,蕩漾著富足而滿含生氣的微笑,悠閑地漫步著,將一地深橘印在腳下。
那扇落地窗被清理得一塵不染,其特殊的材質讓人恍然以為此處沒有窗戶。紫橘的夕陽甚是瑰麗地鋪灑而下,往地板上投下半弧形的一圈明亮。俞夢然有些恍惚地伸出手,緩緩的、猶豫不定的手勢,不知是想觸摸還是想捧接那一落夕陽。
她有種...自己是一個活得好好的人的美好錯覺。然而終究,那抹出神中的希冀又破碎在了手上。
那是一雙纖細得不正常的手。因長久待在室內而顯得蒼白,指骨凸顯,手指蜷曲的動作緩慢無力,彰示著主人的病弱。
俞夢然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嘴角,纖長的睫毛陰影投下,隱去了那一抹有著淡淡悲傷的、自嘲的流光。輕輕合眼,倚靠於身後特製的包絨椅,慢慢蜷縮了身子,像是最後一次投入母親溫暖的懷抱。
無論家族再龐大,再富有,她出身的身份有多超然於旁人,可隻要一場無可救藥的病,就能讓她被拋置在這繁華都市中的豪華牢籠,了此殘生。
因為她再沒有價值可言了。
那點微薄的親情就像是戲劇出演,落幕後歸於冷漠。
遠方的夕陽從最初的瑰麗色彩變換著,在黑暗侵蝕下被迫慢慢的褪掉了鮮豔顏色,終於,終於,越來越黯淡,被壓製於天邊一線的光不甘地掙紮了幾許,而後歸於黑暗。
朝升夕落,對於她來說永恒的長夜將要降臨。
沒人會注意一朵花的調亡,一如她俞夢然,身困絕症數載,無藥可治。離去之時,沒有人會注意。
即便醫療呼救器就躺在手心,她也不想有人再打擾自己彌留的脆弱。
她緩緩的、似是要深吸又像要長歎一口氣,最後卻止於屏息之間,再無聲響。
這樣一幅死棋,讓她怎麼走好呢?
真想...能再活一次,哪怕仍然這副病軀殘體也好啊...
天光垂落,優柔如紗的月華拂在少女姣好的臉上,眼角的一珠晶瑩折映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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