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汐在榻上笑過那一聲,卻並不阻止無虞掀帳去看,無虞聽了他那句話,本想打住,奈何自己手快,帷帳已經掀開了,瞧見眼前景象,頓時一怔。
隻見前前後後的丫鬟侍從們,全都定定地站在地上,維持著步輦戛然而止時的形態。有抬輦的,有引路舉著族標的,有隨時準備著伺候主子,手上挎著手巾水壺籃子的。
畫枝和描翠也一人拎個籃子,站在一處,仿佛正在悄悄說著什麼的時候被凝固住了。
無虞動了動手腳,發現現在能動的,隻有步輦內的自己和塗山汐。
塗山汐斜眼瞧著她,隻想看看這丫頭會做什麼反應。
誰知道她想也不想,伸手一撐便跳下了步輦。
二公子一驚,想要去攔,卻見她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畫枝跟前,抬起手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道:“畫枝,你怎樣了?”
畫枝自然不可能答她,不是不想答,是不能答,眼睛是能眨的,但也隻能眼巴巴地瞧著無虞。
從她還未閉上的嘴內伸出一根一根極細的銀絲來,隨即是鼻子,耳朵……這銀絲延伸速度極快,很快將她整個人緊緊包裹住了,然而銀絲宛如透明,遠遠望去隻如同一個人自己定在一處一般。
其他眾人,皆是如此。
無虞伸手去拂那銀絲,拂斷了一處,立時就有邊上的絲彎彎繞繞地纏上來補好,速度可比她的手腳快多了。一時間手忙腳亂,聽見塗山汐在背後罵了一句:“丫頭,你找死麼?”
無虞手上已經沾滿那些銀絲,本來是纖細的五指,現在伸出來跟鴨蹼似的,答道:“不找。”
又回頭看塗山汐:“這些人可有大礙?”
“現下沒有,我看將有大礙的那個人是你。”
話音剛落,無虞隻覺得腳上被什麼東西縛住,那東西極剛極韌,但遊動起來卻柔軟靈巧無比,瞬間她的腳已經不能動彈。
急忙伸手甩了個真火符印出來,符印一著地便燃起,順著銀絲往上燒,火焰卻不傷她分毫,片刻,她身上的銀絲已經盡數被燒褪。
無虞一抬腳,急忙跳開。
卻聽見塗山汐在她身後道:“這下好了。”聲音低沉,還帶了幾分笑意。
無虞還沒來得及訝異他那副幸災樂禍的口氣,突然一股極大的力量撲麵而來,將她往後狠狠一推,正正好跌入步輦之內。
她被狠摜在榻上,全身發疼,手腳跟要散了架似地,幸好那榻是軟的。
當下不敢懈怠,迅速運了一口氣,正要爬起,卻見眼前紅光漫天,從軟塌之下戳出無數道軟線,卻已經不是銀色,居然絲絲血紅,如同浸染了鮮血一般,朝她鋪頭蓋臉而來。
無虞大驚,手中再結印揮出,然而那印一碰到紅絲便如同水汽般彌散,再也使不出半分力來。
看來這邪物是祭出真章了,她情急之下大喊道:“等等!請問閣下是何方妖怪!大家都是妖!眼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話音一落,聽見塗山汐低低的幾聲笑,無虞隻想破口大罵,這當頭他居然還在笑!
等等,此人去了哪兒,自己剛剛被摜進輦內的時候怎麼不見他人影?
可惜那紅絲已經迅速蔓延上來,將她手腳和身軀悉數覆蓋住,一時間隻覺得黏膩非常,惡心得很。繼而又被覆蓋住口麵,漸漸地連呼吸也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