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察覺到他故意掩飾的低落,沒有再深問下去。趁著無人注意,在馬車的陰影下安慰地貼了貼他的麵頰。
“跟我去看看船。”
海利亞走平地已經算入門了,但在海邊雜亂的船隻殘骸裏行進還是頗有難度,薑無也不催他,兩人進度緩慢地走入傾倒斷裂的船艙中。
留在外麵的庇德斯摸摸下巴,肘部頂了頂克瑞斯,問:“他是誰?”
克瑞斯心裏比他還好奇,答說:“不知道,反正是陛下的人。”
庇德斯眯著眼一想昨天陛下屋子裏濃鬱的精油味兒和兜帽人腿軟腳軟的姿態,咯咯笑起來,活像個胖嘟嘟的老母雞。
“一會兒我可得問問那位喜歡什麼。”他嘖嘖稱奇,“這是陛下身邊第一個吧?難得,真難得。”
薑無與海利亞走到船艙的破洞處,問:“是人魚造成的嗎?”
海利亞仔細打量著洞的邊緣,疑惑道:“很像……但絕對不是。”
用於製船的木料柔韌又堅固,不像幹柴一樣一敲就碎,上麵肯定會留下魚尾施力的痕跡,反觀這個破洞,明顯是用某種工具一點點鑿出凹陷後一舉擊碎的。
薑無:“確定嗎?”
“確定。”
國王一哂,淡淡的憤怒掩蓋在笑意中,“摔倒了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把人魚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你說怪不怪?”
海利亞歪著頭想了想,實誠道:“他在撒謊,為什麼?”
薑無視線掃過守在不遠處的侍衛,他們紛紛識趣地偏過頭。
國王將人魚拉近到自己身前,與他耳語道:“還不是為了你啊,小人魚。”
“為我?”海利亞再次感受到了四肢發麻的刺激。
薑無狡黠一笑:“我們演場戲。”
國王帶著兜帽男子回到車上,什麼也沒說便要離開。
克瑞斯連忙詢問道:“陛下,海鷹號怎麼辦?”
薑無道:“照在萊斯港遭遇海怪的規矩賠償。”
“那人魚?”
薑無正要開口,他身旁的男子卻突然請求道:“不如把他還給大海吧,不然人魚以後一定還會襲擊船隻。”
薑無的神情頓時遲疑下來。
海利亞的語氣平板而僵硬,可滿心都是想送走人魚的克瑞斯根本沒注意這麼一點小瑕疵,當即勸道:“陛下認為呢?”
薑無皺著眉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方才戀戀不舍地鬆口:“好吧。”
克瑞斯表情一鬆,狀似無意地問起:“這位閣下是?”
薑無笑了笑,坦言道:“我的愛人。”
他說這話時雙目滿含柔情、語氣繾綣溫柔,仿佛一夜之間從高居神壇上的國王變成了一個陷入愛河的普通青年。
克瑞斯低下頭掩去被妒火燒灼得扭曲的麵龐,“願光明神保佑您。”
馬車向著王宮方向慢慢遠去。
當天下午,克瑞斯從自己安置在王宮內的眼線處得到了人魚被國王送回大海的消息。
他長舒了一口氣,回口信道:“查一下今天國王帶回宮的人是誰。”
克瑞斯鎖好門,回到書桌前深思熟慮後寫下了兩封書信。他看著自己規整的筆跡,雙手微微發抖。
他臉色發白,自言自語道:“我都是為了陛下……”
說出“陛下”這個詞後,他立刻不再感到恐懼驚慌了,仿佛接下來的所作所為也有了正當理由。他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鬥篷中悄悄離開神殿。
庇德斯一回總督府就又收到了海港巡邏官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