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站在門檻之外，身體微微佝僂，看著她歎了口氣。
“爸......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弄錯了，你怎麼能把媽媽的黑白照片放家裏，這樣不吉利的，媽媽回來看到了要生氣的。”
“囡囡，你先起來。”
“爸，你弄錯了是不是，我走的時候媽媽好好的呀，好好的呀！”
李建安看著多年未見的女兒，她那麼慌張，甚至語無倫次。
“囡囡，你先起來，爸爸慢慢跟你說。”
李一諾已經認清了現實，淚水無聲滑落，緩聲問：“什麼時候的事？媽媽什麼時候走的？”
“你去北京的第二年就走了。”李建安垂下頭，聲音悲痛。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沒有給我打電話？爸，這麼多年了，你們真的就不肯原諒我嗎？為什麼連一個電話都不給我打，我難道不是你們的女兒嗎？
我這輩子就做錯了一件事，可是為什麼不讓我回來見媽媽最後一麵。”
李一諾失控一般發泄著自己，朝父親大聲質問。
被女兒這樣控訴，李建安那一瞬間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頹然坐在了門檻上。
“是你媽媽不想讓你知道她生病的事，你大學畢業那年她就查出來得了乳腺癌，這都怪我，她一開始說不舒服的時候，就該帶她去醫院檢查的。
如果不是你媽媽生病了，她那麼寶貝你怎麼會不同意你嫁給程岱青，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是怕你嫁那麼遠能見麵的時間更短了。
後來她又覺得你嫁的遠也好，那時候你還年輕，沒經曆過什麼事，她怕你知道了傷心受不住，所以才說那些狠話，讓你永遠不要回來，。”
李一諾聽了覺得喉嚨裏像被刀片噎住了，那麼痛不欲生。
怪不得媽媽會那麼激烈的反對，原來她和自己得了一樣的病，原來她的病是遺傳。
“你媽媽最後一段時間，已經神誌不清每天都叫你的名字，我實在看不得她那樣，給你打過電話的，一開始是女婿接的，他說會跟你說的，再給你打電話就打不通了。
我以為你還在生家裏的氣，不想回來，就沒有再聯係你們，他沒有告訴你嗎？”
李一諾覺得自己能聽懂爸爸說的每一句話，但是又不太能明白裏麵的意思。
程岱青接到過電話？
那他肯定也知道媽媽生病的事了，他為什麼不告訴她，她知道了怎麼會不回來見媽媽最後一麵。
“媽媽走的時候......痛苦嗎？”
李建安腦袋無力的歪著，看著亡妻的照片。
“你不用自責，該做的爸爸都做了，手術化療我們都做了，你媽媽說她想把病治好，等她好了就跟我去北京找你們，幫你們帶孩子做飯。
但是......”
李建安的聲音因為又回憶起那一段痛苦的日子哽咽起來，“剛做完手術好了一段時間，後來還是惡化了，就做化療，你媽媽她藥物反應很大，很痛苦，都熬過來了，最後還是沒......”
“都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回來的，媽媽沒見到我一定很難過。”
李建安走了幾步蹲在李一諾麵前，“囡囡，你媽媽她沒怪你，她想著你能跟愛的人在一起幸福就夠了，讓我答應除非你自己回來，不能主動聯係你，所以爸爸這麼多年才沒有找你。”
李一諾從未像此刻的難過，恨自己沒有回來看看家裏，隻自私的仗著父母無條件的愛就覺得還有回頭路。
卻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