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走在街上,有點瑟縮。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實話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的這裏。她對過去的記憶很模糊,僅有一點大概的認知:隻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僅此而已。有時候她腦子裏像是有兩個人在說話,小冉常分不清自己在哪裏,自己是誰。
但也許是車禍的撞擊讓她的腦子出了問題,這問題不大,醫療機器人和權威的人類醫生都提交報告,說她僅需吃藥靜養。
家人將迷茫的小冉接回了家。她有一個比她想象更好些的家庭。一對和煦的父母,一個哥哥。就是父母看起來有點兒怪,他們非要讓她喊爸爸“媽媽”,喊媽媽“爸爸”。哥哥倒是叫“哥哥”沒有錯。小冉經常很糊塗,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倒過來叫,她第一次叫錯的時候媽媽,啊,爸爸隻是擔憂又訝異地看著她。
實話講,小冉是有點因為會不會發現不一樣而驚恐,這是她第二次被探視。第一次被探視的時候是她剛醒,小冉剛發現自己身體上有個奇怪的東西,恩,你知道,就是下-體……怎麼被包紮了?!家人們剛進來就被判斷不合適探望,直接被趕出去。但現在病床馬上就出現尖銳警報,提示家人們小冉正在情緒不穩定。於是媽媽,啊,爸爸立刻就變得表情溫柔,笑容和藹。
“小冉這是怎麼了?”她溫和地說:“認錯了?我是爸爸,要叫爸爸。”
“……爸爸。”小冉拽著被單,怯生生地叫。
她不知道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她瘋了。另外,其實小冉也想過她下-體那個包紮是什麼意思。感覺起來其實傷勢不重,但為什麼包紮得那麼誇張呢?她有種自己即將要死的恐慌。
她在醫院裏呆了幾天,迎來第二次探視。這幾天時間也讓她有點鎮定下來。病床——診療機器人——這好像是個很發達的時代,出報告說小冉可以在家休養的時候她就出院了。於是爸爸媽媽和哥哥請了假,一起歡歡喜喜地來接她回家。小冉在衛生間——想上廁所的話就可以直接按病床上的某個按鈕,氣墊床墊會直接變形成一個不透明的小空間供你排泄——換衣服時,模模糊糊地聽見哥哥的聲音。
“小冉這可怎麼辦,以後是不是隻能當媽媽?報告說她身體裏激素非常紊亂,是少見的情況……”
“是啊,其實隻能孕育孩子倒無所謂。重點是激素紊亂吧,這還沒結束,醫院又不準待了,以後不知道會有什麼異常。”
“噓。”這個是爸爸,啊,媽媽的聲音。“小冉會聽見的,我們回家再講。”
小冉被接出醫院休養。她慢慢明白,自己被包紮的地方好像是被切掉了什麼,爸媽在家一直很避免談論這個,隻要說到就說“沒關係,咱們慢慢來。”好像是件很恐怖的事要她接受。而哥哥在上學,在住宿,周末加逢年過節才會回來。哥哥回來的時候就帶小冉出去玩,把自己的零花錢全給她。聽起來是小冉現在在暑假,沒事幹天天纏哥哥玩,結果哥哥帶小冉出門的時候出了車禍,導致她有個什麼東西被切掉了。
小冉目前沒覺得有什麼不適的。“沒關係啊。”她對哥哥笑了笑。哥哥揉了揉她的頭。“哎,你這傻乎乎的樣子,真的是失憶?我第一次看見失憶。你八歲那年我騙你去跟家政機器人打掃房間,你也不記得了?”
小冉什麼也不記得。腦子裏的2個人穩定成1個人後,她忘記了所有事。哥哥說:“你現在看起來性格大變啊。”小冉羞怯地笑了笑,哥哥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過幾天你就要回學校了怎麼辦啊。”學校早就開學了,小冉已經休學1個月了。
她還需要定期複查,去醫院檢查激素情況,感覺持續的吃藥它們在漸漸平複。她看電視的時候有點迷糊,這裏好像和她意識中不一樣。廣告播的都是地外旅遊,快遞會看見各種各樣的高科技。她家有家政機器人和智腦,想要什麼就說一聲就好。她的書本、電腦和課堂是手腕上會自動蹦出來的一個全息屏,小冉試著接入過上課,不過分類學校的那個標簽告訴她她現在在休學期間無權上課。有些朋友給她留了言,但是小冉僅能拆看和回複簡單的話,不可以過多聊天。畢竟醫院給她的分類是受不了外界刺-激。所以她至今還沒見過自己的朋友。
小冉有點無聊。她最近又有點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麼,可能你會有這種感受,就是無緣無故,躺在床上,失眠到天亮。但要追究點什麼緣由吧,又說不出來。診療報告說是激素沒有代謝完的關係,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