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高懸,八月十五的月色總是一年中最好的,今夜無雲,月光更是亮堂,借著這月光,明因倒是清清楚楚地看著前頭兩人步伐急促地在城中小巷左拐右拐地走。
方才在馬車上,明因冷靜著,捋了捋這事的關係,薛二小姐知道山匪今夜進城,勸說自己走開,這是好意;但是既她知道,自己為何不走?方才僅一眼,明因便確定了那後生裝扮的人是薛二無疑,身段麵容,可不就是她麼?隻是怎的薛二小姐會同了郭大娘一處去了?
太多疑惑,明因顧不得好好思慮,卻隱隱覺得跟著她倆走不會有問題。定了定心,明因緊隨其後往小巷深處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明因隻知道這時自己腳上已有些酸軟,才想著這兩人究竟是如何才能將城裏的這些小巷道摸得這樣透,七拐八拐地竟也沒有迷了路,便見著她們往前頭巷尾的一處不起眼的院子進了去。
現下,整個城中除開街上河裏未熄的花燈外,幾乎沒有亮燈處,這處院子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大點著燈火,不是不怕土匪,便自己就算土匪了!
意識到這個,明因想起齊風父子倆被山匪抓走了,莫不是也被關在這裏?
明因趴在門邊上,透過門縫往裏看,薛二郭大娘被一群人迎著進了屋,院裏散亂地扔著大刀錘子,一群壯漢三三兩兩地在院子裏頭或站著或坐著,在裏屋院子間進進出出地走動著,還有人拿了白帕子在兵器上來回擦拭,直擦得那大刀鋥光發亮的,閃著的燭光一個照,反出淩厲的寒光直直地便閃了明因的眼。
明因本就害怕,被這寒光一閃,更是被嚇了一跳,伸手緊緊捂著嘴,翻了身子一手扒著牆邊上突起的石塊,大氣不敢喘地僵在牆邊。
似是沒人發現。
明因背上緊緊貼著牆,慢慢地往外移,實際上明因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沒頭沒腦地跟著她們過來是要做些什麼,但是要她這樣看著謝禾身犯險境一點忙都幫不上卻是半點做不到的。那末現在,是要如何能讓自己名正言順地進了那屋子同薛二郭大娘說話呢?
心思著,腳下一時不查踢到了快石頭,“哢嗒”一聲惹來了屋裏粗聲粗氣地大叫了一聲“誰!”即刻便衝出了三五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為首的一個銅鈴似的大眼直直地盯著崴傷了腳跌坐在地上的明因,樣子煞是嚇人。
明因一張臉嚇得慘白,一雙眼睜大了一眨不敢眨,骨碌碌地望著前頭地上那幾雙穿了布鞋的大腳,思索著這樣的動靜,她們也該出來了罷!
果不其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眼前出現了另幾雙布鞋,隻是看著較旁的更為考究了些,後頭一雙繡花鞋,如願地出現在了明因的眼前……
“姐姐!”薛二借著手中的燈籠,一眼便認出了明因,看樣子很是訝異,開口便叫了出來。
明因抬頭,極委屈地叫了一聲“妹妹”,淚水便直直地流了下來。
薛二一看真是著急了,趕緊出來扶起明因,身後一個身量高挑長相周正的男子上前了一步,對著薛二道:“婉容,莫多事。”
薛二回了頭,對著那人道:“郭郎,這位便是謝少奶奶陸姑娘,我同大娘常常向你提起的那位。”
那男子一頓,盯著明因看了一會兒,抱拳拱手道:“姑娘受驚,在下的兄弟們魯莽了,這裏也不方便,還請進屋罷!”
明因本被他盯得心裏毛毛的,可聽他這話卻又是客氣得很。隻現下明因也顧管不得他究竟是何意思了,都到了這裏了,不進也得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