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醒來。
太陽灑在身上,流火般蟬鳴在樹梢聒躁,一絲風也沒有。
有個聲音不停在心底盤旋,她不該醒來,該繼續沉睡。
緊接著,耳邊傳來一個暴躁的喘息聲,然後是食肉凶獸都有的口臭。
憑著幾千年的修為,電光火石之間,她將頭一別,時機完美地躲了過去。
凶獸撲了個空。
她聽到獠牙撞入土裏的鏗鏘。
一股熱流滾進脖子裏,夾雜著皮毛的悶腥味。
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差點沒吐出來。
一睜眼,四周全是陌生。
草是草,樹是樹,長空是長空,烈日是烈日,但組合而成的風景與留意這風景的身體卻充滿了異樣。
她下意識的捏拳,想要運轉內息,然而她發現……
空空如也!
毫無內息!
丹田像死潭一樣平靜!
耳邊蕩開凶獸的長嘶,憤怒的堪比喪偶。
她下意識的一弓身,自如的換成趴位,同時眼角餘光留意到,想要咬斷她咽喉的是一頭矛虎。
“黃白花紋,身量為猛虎雙倍,喜居深山,獠牙如矛,食腐肉。”
這段記載來自《上古凶獸鑒》。
想當初師上要她熟讀圖鑒時,她心裏還曾隱隱不服過。
課業已經那麼重了。
她又十考九不過。
還要抽出時間來記這些消失偌久的凶獸?
她覺得不妥,誠是不妥。
可誰能想到呢,師上早已仙逝多年,她也早已不複於世,如今卻突然蘇醒在一個陌生的軀殼內。
更可怕的是,這軀殼還是一副素胎,半點修為都沒有。
贏是不可能贏的,給她三頭六臂都不可能贏。
實力與體格都相差得太遠了。
但她可以逃。
拜師上所賜,至少,她對這凶獸的弱點倒也了然。
矛虎並沒給她喘息的時間,後腿一蹶,撲了過來,狂張的大口可以塞滿三顆成人的腦袋。
她順勢一閃,閃到了左邊,同時留意到,這東西舌苔偏黃,邊有小刺,胃不行。
這虎縱過來時,帶起一陣腥風,拂歪了一株椿樹苗,落地時,鐵爪踏碎了一塊石頭。
她在身上胡亂一摸,總算摸出一塊硬質的火石,趁矛虎再次撐開大口怒天嚎地時,徑直將石頭擲了進去。
姿勢不用講究。
手法不必精準。
畢竟它把嘴張得那麼大,想投不中都難。
然後矛虎就嗆著了。
到底是比猛虎更猛的虎,它咳到一半,肚子一抽,竟然吐出一顆完整的山羊頭。然後接著咳。
怪不得胃不好呢。她一邊爬樹,一邊想。
抓準這要緊的間隙,聰明如她,果斷挑選了一棵結實的大樹,像一隻偷情被抓的母猿,急赤白臉的隻往高處密葉裏鑽。
據書上所說,矛虎不懂爬樹。
她心安的想,這下可以安心了。
樹下那猛獸咳了老久才咳好,接著屁股向下,兩腿一彈,竟“騰”地一下,直接跳到了更高的樹幹上。
然後居高臨下,虎視眈眈,滿眼怒火。
太突然了!她在心中惆悵,這玩意怎麼不按書上說好的來呢?
回神又想,對了,書上隻說它不會爬樹,但沒說它不會跳高呀!
歎口氣。
她之腦仁開始淡淡疼。
該怎麼辦?
往上爬是死路一條,向下逃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