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指的是比本隊先行的,負責調查前方是否有圈套和埋伏的部隊。
一般來說,沒有這麼多人,而且見到敵人之後,就會立馬掉頭回本陣報告去了。
這是為了保證即使遭受奇襲也不會全軍覆沒,有時,也會抓住發現了自己的平民。
讓被抓住的平民搬運物資,或者掠奪他們的財產,這在戰場是理所當然的。
工作隊隊長菲爾迪南,臉色發青。
【有敵人!柯琉佳閣下,我們快逃吧!】
【慢著!如果這麼簡單就逃跑了的話,我們所做的計劃不就暴露了嗎,軍師也應該考慮到了這個狀況】
【是,是呢。我們沒有注意到敵軍,然後在這裏搭起了夜營,就是這樣……】
【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放心吧】
【我明白了……敵方是那個傭兵王基爾伯特吧,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哪】
柯琉佳眯起了眼睛,看向西方。
【啊啊……說的是啊,傭兵王來了呢】
使用三叉槍的好手,據說從來沒輸過。而且並不隻是武藝高強,同時也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縱橫沙場未嚐敗績。
——如果,我戰勝了他呢?
海布裏塔尼亞的補給部隊,關係到整個戰爭的勝敗。
然後,指揮這個補給部隊的,便是傭兵王基爾伯特。
左右帝國未來命運的男人,這麼說毫不為過。
如果他被我柯琉佳殺死了的話,那我就會是引領整個戰爭勝利的男人,首位功臣不再是夢想。
就像五年前傑羅姆卿被冠以《艾路修泰茵的英雄》的稱號一樣,我也會被別人稱讚為《西萊福蓮丘的英雄》,騎士爵位自然不在話下,甚至成為男爵那樣真正的貴族也猶未可知……
丘陵的西邊出現了騎兵的身影。
是海布裏塔尼亞王國軍。
既然部隊是斥候,那麼之後的本隊想必也不遠了。
我方的部隊比較多,留下他們這幾個騎兵應該不成問題。
雖然敵方裝備這新式的步槍。但是畢竟隻有三十人而已,我們可是有一百騎兵、兩百步兵——
雖然說是步兵,其實隻是工兵,不過從外表上應該看不出來。
斥候折返了。
如果我以一騎單挑的話,想必傭兵王不會拒絕的。
柯琉佳猶如夢中。
就像半年前挑戰英雄傑羅姆的皇女殿下一般——想象著自己和傭兵王堂堂正正的決鬥,最後勝利的身姿。
【嗬嗬嗬……】
【我們還不撤退嗎,柯琉佳閣下?!】
菲爾迪南膽顫心驚的問到。
我,要結束這場戰爭——柯琉佳還是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切……話說回來,軍師還說過什麼呢】
【誒?什麼啊?】
【好像是……“不要貪戀戰功。撤退也是戰鬥的一部分”這種意義不明的話。】
【的、的確是,不要在戰場上建立功績,這樣的命令真是不可思議……為何會被稱之為“魔法使”呢?】
【唔……】
也許那隻是周圍的人給軍師雷吉斯起的綽號罷了。應該如此而已。
然而,普通人能夠攻陷巴魯庫斯要塞,拯救潰敗的第七軍,同時還戰勝不可一世的《女王的艦隊》嗎?
【軍師他,一定考慮到了什麼】
【考慮嗎……】
話說回來,當初命令並不在射程內的大炮進行開火,不在射程內的弓兵們放箭……海戰的時候也是,特地讓己方的大型戰列艦被對方擊沉。
柯琉佳冒出了冷汗。
哨兵再次大喊
【敵軍,本隊到了!】
大概是接收到了斥候的情報,手持先進步槍的敵軍朝這邊趕了過來。
傭兵王基爾伯特恐怕就在其中。
柯琉佳拔出了劍。
下了命令。
【全員……撤退!趕緊的!】
騎士們立刻背朝敵軍而逃,剩下的工作隊有的慌忙爬上馬車,有的騎到馬背上,把做到一半的野營地丟在腦後,一溜煙的跑了。
——可惡啊!這樣狼狽的逃跑也是有意義的嗎?!
跟作戰計劃一樣,柯琉佳的部隊背向夕陽,朝東逃去,途中越過了兩個山丘。
敵軍是補給部隊,半數的士兵都肩負著護衛物資的任務。並不會特意為了一些零散的敵人派出騎兵追擊。
柯琉佳進行了一個大迂回路線後,回到了帝國第四軍的本隊。
那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六月二日,剛過了正午——
萊福蓮丘丘陵狹小的路上一台馬車在徐徐前進。
鍛冶師恩奇歐在馬車的行李台上坐著。
馬車是從鍛冶師協會借來的由兩匹馬牽引的大型貨運馬車。車篷覆蓋在上麵。
協會最初知道馬車是要前往戰地的時候是不肯借的,但之後說明了此行是為了給瑪麗.加托魯.阿爾珍緹娜.杜.貝露加利亞皇女運送寶劍之後態度馬上就變了。
協會會長親自出馬,說道【如果不把這把劍送到,將會有損“盧恩的鍛冶師”之名!】之後便把大馬車借給了恩奇歐。
為了證明此言非虛,恩奇歐還把寶劍給會長看了一下……
不愧是會長,以前也是看過《帝身轟雷之四》的圖畫的,也對修複好的寶劍讚賞有加。
阿爾緹娜皇姬向皇帝陛下所借的寶劍《帝身轟雷之四》,在以前的和平年代曾經修改過,或許是為了典禮而作的修改?還是為了當時的皇帝好拿呢?
為了一些小事而作修改的結果,就是加上了這個會破壞平衡的飾物。
雷吉斯曾說“帝都的美術館有寶劍修改之前的圖畫”,恩奇歐看過之後牢牢記住,終於把寶劍恢複原形了。
完美的傑作令自己也很驕傲啊。
新的《帝身轟雷之四》劍把非常粗,與把柄相對應的劍身也是非常的重。
恢複平衡了呢。
可是,能夠得心應手的使用這把劍的人到底有多少個呢?
皇女的身子比較細小,拿著這把大劍的樣子實在難以想象。
沒有見過皇姬拿著這把劍戰鬥過的樣子。
雖然按照所說的修改了這把寶劍,可以確信現在這把寶劍作為武器比起以前要優秀的多。
但是,也比以前更要求臂力了。
——嘛,詳細的事情,不親自看過是不明白的哪。
為此把鍛造用的工具也裝上了馬車。
道具箱的旁邊,是弟子利昂內爾。搖晃的馬車也影響不了正在進行木雕的他。
【嗯?怎麼了,師傅?】
【啊……本來我是想把你留下來,代替我的工作的啊】
【我是因為仰慕師傅的技術,才成為您的弟子的。這次是師傅一輩子最大的工作了吧?我也想看到最後啊】
【其他的弟子,知道要前往戰場,都退縮了呢】
結果,跟著一起來的隻有利昂內爾。
【大家接受了留守的職責也很好啊,多虧了他們,即使我不在也不會耽誤客人們的委托】
【也是啊】
就算皇女殿下的事情多麼重要,也不能因此怠慢了其他的客人。
隻要弟子們盡心盡力的工作的話,就算自己不能及時趕回去也不會耽誤委托的工作。
【為了他們,我們也得活著回去呢】
【嗯嗯】
坦然麵對難以預知的危險。
有時會想著這位名為利昂內爾的男子是不是有比自己還要英勇的氣魄呢,或者說,隻是單純的樂天派呢。
【話說回來,差不多該到一個城鎮了哪】
【嗯。地圖上的確寫著,這裏有一個小的城鎮的說……】
為了遮風擋雨,車夫和車廂內垂著一個布簾。撩起布簾向外麵看去……
等一下,這樣跟馬夫說道。
【城鎮呢】
【嗯……】
【被摧毀了!】
【什麼?!】
遠離大道的城鎮,本來以為沒有事的……
為了防止野獸騷擾而做的護欄,現在已經支離破碎了。
在道路一端的屍體,背上留有彈痕。
恩奇歐呻吟了一聲。
【……海布裏塔尼亞,居然襲擊了城鎮】
【真是太過分了】
利昂內爾把手放在胸前平息憤怒。
【該怎麼辦呢?!】
馬夫問到。【就這樣悄悄的穿過這裏吧】恩奇歐回應道。
如果侵略軍襲擊了城鎮,目的應該是掠奪。
不論是人還是物,隻要是有價值的東西都會被洗劫一空。
倒不如說,現在還有人的話,八成是敵兵。
一邊警戒著一邊前進。
利昂內爾指向前方。
【有誰在那裏!】
【嗯?!】
恩奇歐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敵兵的話,就應該馬上逃走的。但或許有生還者也說不定。、
小眼睛的車夫,這時眼睛卻睜的大大的。
【要逃嗎?!】
【……不!我們去確認一下!】
馬車緩緩前進。
恩奇歐和利昂內爾都探出了身子,瞪著剛才那個地方。
紮在木上的鬥篷隨風飄動,僅此而已。
【……喂?利昂內爾?】
【對,對不起,師傅……我看錯了呢……】
【呼……別嚇我啊】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那之後——
馬嘶叫了起來,突然停住了。
馬車也急停了,恩奇歐險些從車上滾下來。
利昂內爾也一個踉蹌,手中的木雕飛了出去。
【哇?!】
【虜虜!】
馬夫為了安撫了馬匹,發出噓聲。
恩奇歐把即將滾輪下來的大箱子支撐住,好不容易才推回原位。
【怎,怎麼了?!】
【抱歉!好像有什麼東西橫穿過去了!】
——那是什麼?
也許是動物吧。
【真是對不起了哪,好像驚嚇到你們了】
瞬間接近的聲音,又把恩奇歐他們嚇了一跳。
車夫的旁邊,站了一個人。
是一位披著茶色長袍的老人。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木雕。
【這個掉下來了哦】
布滿皺紋的臉笑了一下,皺紋更深了。
接過那個木雕,利昂內爾深深的低下了頭。
【謝,謝謝……那個……您是這個小鎮的生還者嗎?】
【不是。老朽也是之前到這裏的,正想找找是否有生還者呢】
老人搖了搖頭。
雙方沉默了。
似乎為了小鎮逝者的默哀,大家默口無言。
之後,恩奇歐問到。
【為什麼來這個小鎮呢?】
【身上的食物不足了,想著能在這裏買到點東西,卻沒想到是這幅光景】
【這真是災難啊】
【正是。與其說是戰爭倒不如說是災難啊】
恩奇歐握著手腕想了想。
【嗯……】
現今的食物已經很少了,之前隻想著輕裝盡快到達目的地,所以隻帶了為數不多的食物和水。
要是再分給老人的話就真的不夠了。
而且,隻是分給老人一些水和食物的話,對老人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就算能夠在這個廢墟中憑借食物度過一天兩天……
恩奇歐從東邊的盧恩市而來,正好是與海布裏塔尼亞軍相反的行進路線。
許多城市遭受了掠奪,人們也都逃走了,剩下的隻有一片廢墟。
雖然還有一些比較安全的地方……
恩奇歐知道在這裏以東至少兩日的步程後就會到達一個有人的城鎮。
【怎麼了嗎?】
【能夠賣食物給我嗎,多少錢?】
恩奇歐不善於撒謊。
思考良久之後,對老人苦笑著說出了現在的狀況。
【你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呢,不必為此感到愧疚。既然你也來到了這個地方,一定有必須達成的目的吧?】
【嗯,是的】
【我並沒有想束縛年輕人腳步的想法。即使,我在這片土地上逝去,也感到很滿足了】
利昂內爾思索這似乎略有深意的話語。
馬夫不安的表情問到。
【老板,如果食物不足的話,會很麻煩的】
【雖說如此,卻也不能放置不管啊……】
恩奇歐終於想明白了。
他轉向老人。
【對不起,我們現在必須前往戰場。之後我們會與等待的士兵合流,一直前進到帝國的某個軍隊中】
【哦,軍隊啊】
【因為非常緊急,沒有迂回到另外的城鎮的時間了】
【不必在意】
老人搖了搖頭,聳了聳肩。
恩奇歐也在想是否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呢。
【那麼,如果您肯跟我們一起去戰場的話,我們可以載您。怎麼樣?】
老人睜圓了眼睛。
利昂內爾也吃驚的看向師傅。
馬夫也以擔心的表情低聲說道。
【這樣好麼?水和食物可能會不夠啊】
恩奇歐聳了聳肩。
【即使從這裏往東走數日,那裏的城鎮也不一定有人。往北的話不翻過高山就看不到城鎮,往南的話也沒有距離近的城鎮】
【更何況,就算給了老人一天兩天份的食物和水,也於事無補啊】
【雖然是這樣……】
【既然無法拋棄他不管,那麼帶他到戰地去反而更好。如果我們省吃儉用的話,應該還是能夠撐得住的】
馬夫同意了,點了點頭。
就算萬一不夠食物,恩奇歐想著把自己的那份分給老人就好了。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至於會死。
老人詢問道。
【你一定要到戰地去嗎】
【是的,因為有非常重要的事】
【嗯嗯……的確如此,與其留在這裏倒不如跟著你們去戰場更好】
【如果好運的話,就能夠與帝國軍成功彙合。到那個時候不論是水還是食物都沒有問題了】
老人深深的點了點頭。
【好!】
【啊?】
【真是一個男子漢呢!老朽很喜歡!】
【那個,謝了】
【老朽是從帝都而來的老頭子,請帶上我一起走吧】
【我是盧恩市的鍛冶師,這位是我的弟子】
【你好,我是利昂內爾。不論是裁縫道具還是鎧甲,如果有需要請到我們的店來!】
聽著弟子所說的毫無緊張感的言辭,老人笑出聲來。
恩奇歐指了指平台。
【利昂內爾,讓一下位置】
【好的。那麼,把這邊的箱子疊在一起……披風綁起來會更好呢,稍等一下。】
不好意思了——老人這麼說道,坐上了平台。
不經意的,恩奇歐注意到係在茶色長袍左邊的東西。
【……您拿著劍嗎?】
【當然了。不佩戴武器的旅途很危險哪,這是以防萬一呢。】
【嘛,我隻是職業病而已。】
【很遺憾的,這個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隻是便宜貨啦】
老人撩起了披風,讓大家看看劍的造型。
跟他所說的一樣,這隻是普通的量產物品,隨處可見的長劍。
空出場所的利昂內爾,示意老人坐在鋪墊上。
【雖然坐久了屁股會痛呢】
【哪有哪有,與風餐露宿相比,這裏簡直如坐雲端呢】
【如果一直無所事事,手會變遲鈍的呢。可以的話,能讓我幫您磨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