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到釋念端端正正,眉目清朗的樣子,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蹙著眉,一臉鬱卒的說了句,“好吧。”
然後祁皎就和釋念去尋書生的鬼魂去了。
雖然這世間的人多得難以估量,連同死去的鬼魂也數不清,但鬼城為了管理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縱然不知道書生的名字,可是宣仁六年的狀元,多少算是獨一無二的身份。在祁皎從鬼城門口被放進來之後,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非常自覺的向專司記錄魂魄生前身後的鬼修,遞了錢財。
之後,二人順理成章的得知了書生的去處。
準確的說,是方臨之的去處。細心如祁皎,甚至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方臨之至死前,都未有婚配。
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他根本還沒來得及尚公主,就因病而逝去了呢?
不足為奇。
順著上頭的記載,祁皎和釋念繞過幾處陰森森的宅子,好不容易尋到了門前種著顆槐樹的院子。
門口的紅漆已經掉色了,祁皎叩了叩門上的銅環,“有人在家嗎?”
喊到一半,祁皎突然想起,這裏是鬼城,好像或許可能,不會有人住在裏頭。剛準備改口,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沒有表情,眼下青黑,通身泛著死氣的男人出現。不過,他的五官不差,又是一身書生裝扮,若是在凡間,或許也是俊俏清爽、滿腹經綸的才子模樣。
祁皎下意識看向了釋念,畢竟受人之托的是他,若是要問,也應該是他問,才更妥當些。
所以祁皎往旁邊移了一步,這下就是釋念出現在方臨之麵前。
卻見釋念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敢問施主可認識紅袖姑娘?”
“紅袖、紅袖……”書生喃喃了兩遍,泛著死氣的呆板麵容,突然變化,竟似要哭下來一般。
良久,他才恢複了些清醒,“認識。”
這兩字被他說的如有千鈞重。
配上這沉重的神色,顯而易見,他就是方臨之。
然後,他看向釋念,臉上帶著希冀神色,“你知道她的下落對嗎?她如今在何處?”
常人瞧見方臨之這副模樣,或多或少都會生出點憐惜,麵露不忍。但是釋念半點變化都沒有,直言道:“死了,魂飛魄散。”
不管是修仙者,還是凡人,隻要魂飛魄散,就等同永永遠遠消失在世間。
聞言,方臨之麵色肉眼可見的頹敗,踉蹌了一下,站都站不穩。他的表情似哭似笑,無比悲愴,口中還道:“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日無論如何,我都應該與她相見,娶她為妻。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白白蹉跎了這一生。”
他大笑不止,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淚水順著眼角留下,一滴兩滴,將青石板打濕。
“悔之晚矣。”
然而釋念依舊不為所動,他手持佛珠,望向方臨之的目光和旁人並無不同,神情寬遠疏離,像極了寺廟中端坐的佛像,永遠慈悲,眾生的苦難歡喜,在他們眼中,似乎都隻是尋常事,不過曇花一現,終究悲苦,隻餘眼底的憐憫。
下一刻,他和善卻又暗含冷漠的聲音響起,“她托我問你,為何失約?”
為何失約?
是啊,既然他方臨之如此失意後悔,當初為何兩次失約,最後金榜題名,卻要尚公主。今日的作態,未免可笑了些
祁皎站在一旁,看著方臨之伏地痛哭的樣子,不經意間瞥到了院子裏的景象。
裏頭雖然小,但是卻被收拾得十分整齊,說是一塵不染也不為過。連身死了之後,都能將院子整理得如此幹淨的人,定然是十分愛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