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早晨,但五月的日子已經挺熱了,走了一會李靖身上就出汗了,但還是不聽李業詡的勸,一定要往後園去,李業詡也不敢再出聲勸阻。
李靖在李業詡兄弟的攙扶下來到馬廄,走到那匹他前兩年騎的大青馬前,用手撫摸著大青馬的頭,“唉,老夫都好幾年沒有騎馬了,翼兒,你把這馬牽出來,老夫想再騎一下!”
李業詡大吃一驚,忙阻止道:“祖父,不可,您身子還很弱,又這麼熱,不能騎馬,待身子好一些後,孫兒再來陪你騎馬…”
李業嗣及身後的李德謇兄弟也忙上來阻止。
李靖卻不聽,執意要李業詡把馬牽出來,他要騎。
李靖的樣子仿佛倔強的孩一樣,很是任性,眼光中有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李業詡不敢違抗,隻得聽從,親自從馬廄裏將馬牽了出來。
李靖在李業詡和李業嗣的幫助下,跨上了這匹李世民賞賜給他的戰馬,李業詡牽著轡頭,緩慢地在後園繞起來,李靖也是挺直身子,一手握鞭,一手拉著韁繩,傲然地看著前方,如當年指揮大軍出征時候一般的氣勢。
多年來先後跟隨在李靖身邊的那些年才或者年青的親衛們,也都在場上整齊列隊向李靖行禮,每個人眼中都飽含著熱淚。
在後園繞了一圈後,李靖在李業詡兄弟倆的幫助下,從馬上下來,再撫摸了幾下這匹大青馬的身子,在大青馬親昵的舔蹭中,戀戀不舍地離開。
隨即李靖要求李業詡和李業嗣陪他來到練武場上,心內已經大感不妙的李業詡沒法拒絕李靖的要求,隻得扶著李靖到了後園一角的練武場。
李靖掙脫李業詡和李業嗣的攙扶,顫歪歪地走到排滿兵器的架前,示意李業詡將他常用的那杆槍拿過來。
李業詡依言將槍從架上取下,雙手舉著呈到李靖麵前,李靖伸出兩隻手抓過,很是愛戀地撫摸了槍杆一會,眼中有隱隱的淚。
隨後李靖也紮起步子,雙手舉起槍,緩慢地舞了幾下。
幾個招式下來,李靖已經是滿頭大汗,身子都站立不穩了,李業詡和李業嗣忙上前,扶住李靖的身子,李業詡也伸手將槍從李靖手中接了過來,交給走過來的李成。
“翼兒…你…你…將整套槍法都…演一遍給老夫看看…”被扶到陰涼處的李靖喘著粗氣,吩咐李業詡道。
“是,祖父,”李業詡應聲行了一禮,卷起衣袖,從李成手中接過槍,紮起步子。
隨即李業詡就以極快的動作,將一整套李家槍法舞了一遍,那眼花瞭亂的槍勢,把在場的大部人都看得發暈,李靖卻含笑不語。
待李業詡三十六式槍法舞完,李靖示意一旁站著的李業嗣也上場,與李業詡對打。
李業嗣也從武器架上取了槍,與李業詡對練起來。
槍舞處,身影交換快速,兩人移動的步伐都是很快,槍式變化更快,剛開始時候兩人旗鼓相當,分不出優劣來,幾十招過後,明顯是李業詡占了上風,李業嗣隻有招架的份了,到了最後,李業詡一槍將李業嗣手中的長槍挑上半空,單手揮槍直指李業嗣身上,另一隻手接住落下的槍,隨即收勢,將槍交還給李業嗣,兄弟兩人這才住手,持槍一道來到李靖麵前。
“翼兒,翟兒,你們的槍法是大有長進了,老夫希望你們以後,能再將李家槍法加以改進,並將其發揚光大,找幾個秉性不錯的人教之!”李靖撫著胡須,含笑道。
“是,祖父!”身上已經有汗在流淌的李業詡和李業嗣齊聲應道。
“老夫也乏了,扶老夫回房吧,”李靖輕聲道。
李業詡和李業嗣忙把手中的槍交給邊上的家仆,伸手扶起李靖,往園門外走。
待走到園門口時,李靖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很是留戀地看了眼這個陪伴他度過幾十年的後園練武場。
李靖回房後,精神已經很差,也沒再什麼,在李業詡和李業嗣替他擦拭了身子後,即躺在床上睡了一會,李業詡和李業嗣都在一邊陪伴著。
剛睡著的李靖還是與往日差不多,但在過了半個時辰後,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再爾時深時淺,時長時短,與往日很不一般,身體也有些微微的發熱,一直守在邊上的孫思邈抓起李靖的手把了一會脈,微微地歎了口氣,並沒什麼,也沒再開什麼藥方。
這讓陪在一旁的李業詡心內很是焦慮,所幸一會後李靖的呼吸終於平緩了,麵色也有些紅潤起來,李業詡這才稍稍的放心。
在睡了半個時辰後,李靖也醒了過來,就著李業詡端著的碗喝了幾口米粥,精神稍顯好些了,再令李業詡和李業嗣陪著他中話。
李業詡也拗不過李靖,隻得陪著他話,李靖也斷斷續續地了一些事,但關乎到朝事的東西卻沒,當日李世民和李承乾來探望時候,三人間私下些什麼,也沒漏半點口風。
臨近傍晚時候,精神看起來還不差的李靖沒吃東西就睡下了,睡前吩咐李業詡兄弟倆陪在他身邊,不要離去。
李業詡心內湧起莫明的恐懼,也就和李業嗣一道,跪坐在李靖床前,片刻都不敢離去。
夜半時分,李靖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在抽搐,呼吸也時斷時續,在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一邊焦急呼喚的李業詡和李業嗣後,麵帶微笑地閉上眼睛,隨即陷入昏迷中。
這一刻,外麵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很快下起了瓢潑大雨!
李府上下亂成一團,留駐在府內的孫思邈和宮中太醫一陣手忙腳亂的搶救,但還是回乏術,任家人們如何呼喚,李靖最終沒有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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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下了不朽戰功的大唐軍神李靖,走完了生命最後的曆程,在府中去逝,享年七十九歲!
這一刻,是大唐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十八日淩晨寅時時分!